卷十九 励精图治正当时 第十二章 大事化小?

王府大门外,数百内卫士兵手执火把,将大门口照如白昼,魏贲披甲戴盔,手按剑柄,目光阴鹜地注视着大门。

从大业十年成立内卫军后,他便一直担任内卫将军,内卫军在他手中从最初的千余人发展到今天一万两千人,还包括各大城的情报点,成为大隋军队中极为重要的一支力量。

在太原提起魏贲这个名字,知道的人不多,但提起魏剃头,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尤其今年内卫军连续查获三起铸假钱案,按律满门抄斩,就在太原闹市街头,魏贲亲自操刀,将数百人斩杀,上至八十的老人,下至两岁的孩童全部不放过。

这三桩案子轰动整个大隋,现场血腥杀人的场景使围观的数万太原人夜不能眠,故提起魏剃头的大名,人人谈之色变。

但魏贲能一直担任内卫将军并不是因为他心狠手辣,而是他的忠心,他是杨元庆最早的亲卫出身,对杨元庆忠心耿耿,而且精明能干,深得杨元庆信任。

除了忠心外,还有他对杨元庆心意的理解,比如这一次,他就很清楚杨元庆对付王家的目的,绝不是一个违禁卖酒那么简单,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大门开了,王绪带着十几名族人从大门内匆匆走出,王绪神情凝重,当看到大门外数百名全身盔甲的士兵,他的目光闪过了一丝紧张。

他也不知这件案子该怎么收尾,但事实摆在眼前,他们王家确实违反了禁令,酿酒私卖,按律私酿酒者当斩,难道王家也有人会因此人头落地吗?

见王绪出来,魏贲微微拱手道:“奉命前来稽查案犯,望家主配合内卫军执法。”

王绪故作惊讶,“王家一向约束子弟,从无作奸犯科之事,这稽查案犯又从何说起?”

魏贲冷冷哼了一声,“朝廷在四月前颁发了严禁粮食酿酒之令,但在王家的两家酒肆、店铺查获上万瓶粮食所酿之酒,在田庄里更是查获了大量酿酒器具,人证物证确凿,特上门抓捕案犯。”

王绪也装不下去,他背着手铁青着脸道:“违反朝廷禁令,也应该是官府来抓人,和内卫军何干?”

“普通律令由地方官府负责,但特别禁令则由内卫抓捕,禁酒令为第三号特别禁令,王使君曾为相国,不会连这也不知吧!”

第一号特别禁令是禁止私铸钱令,第二号特别禁令是禁止贸易违禁货物,第三号特别禁令便是禁止用粮食酿酒。

这三条特别禁令王绪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无言以对,半晌才道:“内卫军上门要抓捕谁?”

这是关键,王绪需要知道这件案子的波及程度,他毕竟做过相国,他知道一桩案子可大可小,可以象征性地抓捕几个虾兵蟹将,不了了之,也可以抓几个小人物,将大事化小。

但同样也可以把事情放大,由一点变成一片,这就是借题发挥,使事态变得严重,这就要看决策者的意图,对于这件酿酒案来说,就是要看杨元庆目的是什么?是就事论事,还是借题发挥。

王绪心中很紧张,如果内卫军要把自己带走,那问题就严重了。

魏贲冷冷道:“根据现场人犯供述,此案涉及王氏子弟,主管酒肆的王济中,主管田庄的王淇,还有主管商铺的王济云,这三人涉嫌主谋,请家主把他们交出来,否则,内卫军将进府抓人。”

尽管王淇是王绪的儿子,但王绪心中还是一松,抓捕名单中没有王玄治,那就说明这件酿酒案中,不是针对王氏家族,而是就事论事,只抓主要责任人,案情并没有扩大。

王绪也知道不交人是不行了,他回头对家人令道:“速把那三人带来!”

家人领令而去,王绪脸上终于挤出一丝苦笑,叹口气道:“家门不幸,出了三个见利忘法的子弟,这是我家教不严,有辱门风啊!”

他说得有些轻描淡写,又偷偷看了一眼魏贲,他其实是在试探魏贲的态度,从魏贲的回答便可以看出杨元庆对此案的重视程度。

魏贲外表粗鲁凶悍,内心却细如毫发,他听出王绪的试探之意,也不露声色道:“这也是没有办法之事,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哪家没有几个胆大的子弟,而且总管也承认这个禁酒令有不合理之处,只能暂时禁止,迟早还是要放开,这次若不是酿酒的量太大,总管或许就会睁只眼闭只眼,反正此事不会闹大,家主也不用太担心了。”

王绪心中大喜,连忙拱手道:“三个王家子弟都是王氏嫡子,其中一人还是我儿,还望魏将军多多照顾,不要施以重刑,我日后必有重谢。”

魏贲呵呵一笑,“好说!好说!”

这时,家丁将三名王家子弟带了出来,三人双手被后绑,低着头,脸上都充满了恐惧之色,一名军官奔上前,仔细辨认他们,回头禀报道:“启禀将军,正是这三人。”

魏贲一摆手,上来几名士兵,拉着他们胳臂,将他们三人押上一辆马车,魏贲向王绪拱拱手,“多谢家主配合,我告辞了!”

他转身翻身上马,马鞭一指,“撤军回署衙!”

两千内卫军撤离了对王府的包围,返回位于北城的内卫新署衙,那里有一座监狱,人犯将会临时关押在那里。

王绪一直望着队伍走远,这才转身向内堂走去,私醸粮食酒超过十斤便要处斩,这三人中一个是他的儿子,两个是兄弟王肃之子,他当然不能让他们被处斩。

回到房间,他立刻把王玄治和王贞孝两个族弟叫来,两人一进屋,王绪便道:“你们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王玄治此时最为紧张,一旦三人把他招供,那内卫军立刻还会来抓他,他必须要想办法把此事大事化小,王绪刚说完,他便接口道:“家主,此事必须要想办法找杨元庆说情,能不能家主去一趟楚王府?”

王绪摇摇头,“自从我被罢相后,我便没有什么影响力了,而且我是当事者,亲自去说情不好,最好让其他有影响力的人替我们说情。”

旁边王贞孝建议道:“家主不如去一趟裴府,以我们和裴家的交情,请裴矩去说情,我想应该有效果。”

王绪沉思片刻,终于叹口气答应了,“那好吧!我就去一趟裴府。”

……

裴矩自从退仕之后,便渐渐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变得沉寂了,很少再听到他的消息。

但裴矩依然住在太原,他同样也在关注着隋朝的时局发展,他的精神依然很矍铄,远比苏威的精神状态和思维能力都好得多,如果让他为相,他依然可以胜任繁琐的事务。

但他还是毫不恋栈地退了下来,一方面固然是杨元庆不愿意裴家强势,另一方面,是裴矩将精力从朝政转向了家族,他要为家族布下百年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