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不攻(第2/3页)

诚如张煌与卜巳所猜测的那样,皇甫嵩就算接连攻灭了颍川黄巾、陈国黄巾以及汝南黄巾,亦不至于狂妄到认为单凭骑兵就能攻克濮阳的地步,他之所以率领一支骑兵出营,无非只是想看看濮阳方面对此的应对而已。

这不,远远奔至距离濮阳大概两里地的高土坡,皇甫嵩便命令麾下那大概千余三河骑兵四下散开,在四周警戒巡逻,而他本人则带着数人,策马登上土坡远远观察濮阳城楼上的动静。

“濮阳……似有准备?”

在随行的一行人中,有皇甫嵩的从子皇甫郦,他见濮阳西侧城楼上虽然警钟大作,但是城墙上却并没有增派防守的士卒,更别提那些濮阳黄巾有什么慌乱的迹象,皇甫郦心下大为不解地说道。

“……”正值四旬壮年的皇甫嵩一言不发,炯炯有神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远方濮阳上的动静。

正如从子皇甫郦所言,皇甫嵩心中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些日子,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灭了颍川黄巾、陈国黄巾,就连汝南黄巾亦是歼灭了大半,几乎场场仗都是叫黄巾一方的军队全军覆没,没有放走任何溃兵,不至于会走漏消息。因此,濮阳黄巾断然没有可能得知前线几支友军已溃败的消息。如今乍然瞧见他皇甫嵩率领一支骑兵抵达濮阳,濮阳一方按理来说会感到惊恐、不解才是,怎么会那般平静?

“或许是我军攻克了渡口燕县的关系,叫黄巾贼得知了我军到来的事?”皇甫嵩的儿子皇甫坚寿试探着猜测道。

听了这话,皇甫嵩忍不住望了一眼儿子皇甫坚寿与从子皇甫郦,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诚然,作为他皇甫嵩的儿子,皇甫坚寿自小也是受到严格训练,但遗憾的是,此子在武艺上却没有多大的才能,日后充其量也只能当个文官,这让皇甫嵩不禁有种虎父犬子的悲哀。不过幸运的是,从子皇甫郦在战场上的直觉颇为敏锐,时常能一阵见血找到关键点,这让皇甫嵩稍稍感觉有些安慰。

毕竟皇甫家世代为虎将名门,自祖祖辈起便担任度辽将军、北地太守、雁门太守等边关守将的要职,仿佛每一个皇甫家的男儿天生都是沙场上的宿将,比如凉州三明之一的皇甫规,再比如眼下的皇甫嵩。

可到了皇甫坚寿这辈,作为本家日后继承人的他,却少有领兵作战、沙场征伐的资质,这让皇甫嵩不由有些头疼,好在从子皇甫郦继承了皇甫家世代虎将的资质,否则,皇甫嵩还真不知日后到了九泉该如何向祖祖辈辈解释这桩事。

“并非渡口燕县的关系,是消息走漏了。”皇甫嵩不动声色地提点着自己的儿子皇甫坚寿:“若仅为渡口燕县,濮阳黄巾贼多半会出兵阻击我等,毕竟他们不知我军的虚实,就算出兵仅只是为了试探我军,也无可厚非。……但如今,近四万濮阳黄巾贼紧闭城门不出,视我军仅仅七八千兵力如洪水猛兽,显然,此濮阳黄巾贼已知我军诛灭颍川黄巾、陈国黄巾之事,对我等心存畏惧,故而即便得知渡口燕县被我军袭破亦视若无睹……”说着,他抬手指向濮阳方向,正色说道,“我儿且仔细看,濮阳城楼上虽警钟大作,但城上士卒却不见有慌乱奔走的迹象,这说明什么?”

“说明……贼军早知我军会来?”皇甫坚寿试探着回答道。

“不错!”皇甫嵩点了点头,旋即补充道,“就算寻常士卒不知,但是贼军中的将领们,多半是清楚的,是故,见我军突然乍现,贼亦不慌不忙。”

“原来如此……”皇甫坚寿恍然大悟,旋即疑惑问道,“不过父帅,若是濮阳已有防备,那我军又该如何攻下此城?”

皇甫嵩闻言眼神亦变得凝重起来,说实话,仅仅是扫到城下那些安放整齐的拒马、鹿角,他心中便有几丝不妙,如今再仔细看濮阳城上的动静,他哪里还会不知究竟?这濮阳黄巾贼,分明是早已得知了他皇甫嵩这支军队的厉害,早早地便做好了防守的准备,在这种情况下贸然攻城,就算是他皇甫嵩,恐怕也捞不着好处。

不过即便如此,皇甫嵩心中亦不着急,虽然他麾下军队十有八九都是三河骑兵,看似仿佛跟北军在面对广宗城时遇到了同一个难题,但归根到底,他皇甫嵩的本事,显然跟北军那所谓的五营校尉不在一个档次。

望着看似严正以待的濮阳城淡笑着摇了摇头,皇甫嵩语气平静地询问道,“贼众似乎有所准备,既然如此,你等说说我军究竟该如何是好。”

尽管皇甫嵩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附近的人依旧还是将目光投向了皇甫坚寿与皇甫郦二人,谁都知道,这是皇甫嵩在不遗余力地培养这两位皇甫家的未来栋梁。

在三河骑兵几名将校以及皇甫家几名家将殷切的目光中,皇甫坚寿与皇甫郦二人低头沉思了片刻,俨然是在脑海中演算攻打濮阳的种种弊利。

片刻之后,皇甫家的“大公子”皇甫坚寿皱皱眉率先说道,“兵法有云,若敌难取,则攻敌之必救……”

皇甫嵩赞许地望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并未说话,似乎是在等着下文。

但遗憾的是,皇甫坚寿虽然对兵书烂熟于心,但是却并不能很好地运用到实际战场上来,以至于在背诵了般地说了几句兵书上的话后,还是没能总结出一个具体可靠的战术来。

“二弟,还是你来说吧。”

皇甫坚寿苦笑着望了一眼仿佛胸有成竹的皇甫郦。后者在皇甫坚寿回答的时候,始终没有贸然插嘴,很显然,皇甫郦是时刻谨记双方身份的:无论如何,皇甫坚寿亦是皇甫家的大公子,日后将会继承皇甫家家主的位置,而他皇甫郦,就算再出色,顶多也只能继承分家。

这是这个时代的规矩,要不然袁绍与袁术为何会因为这个尖锐的问题而争论不休,甚至于对此彻底走上了对立的道路。

不过在皇甫坚寿与皇甫郦之间,倒没有这个矛盾,一来是皇甫家终归不如四门三公的袁家那样兴旺;二来嘛,文质彬彬的皇甫坚寿学弟的是儒家思想,而儒家思想中包含着对兄弟的互亲互爱,作为大哥,皇甫坚寿自然不会跟皇甫郦计较。至于皇甫郦,只要他时刻恪守本分,自然也不会跟皇甫坚寿产生矛盾。

“二子,既然如此你来说吧。”皇甫嵩唤皇甫郦道。虽然后者并非皇甫嵩的亲子,但因为长时间生活在一起,并且皇甫嵩也十分欢喜颇具天赋的皇甫郦,因此,早已在潜移默化之中将皇甫郦视为了自己第二个儿子。

“是。”皇甫郦向从父皇甫嵩抱了抱拳,旋即在善意地望了一眼皇甫坚寿后,这才压低声音说道,“既然濮阳已有防范,强攻难有作为,那我军不攻就是了,就如坚寿兄长所言,攻敌之必救!……儿的意思是,留一部三河骑兵牵制濮阳,随后我军即刻挥军北方,攻仓亭、东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