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初掌兵:说服(第2/3页)

正如那个士卒所言,苏信与李景一面用右手虚按佩剑,一面警惕地扫视着街道两旁的叛军士卒,而在他二人当中,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男子,正面带微笑,徐徐朝他张栋走去。

而与此同时,谢安也注意到独自一人站在街道当中的张栋,但他并不认识张栋,虽说攻城时谢安也有观战,可毕竟隔着四五里的距离,再者,当时南城墙上人头密密麻麻,他哪知道哪个是张栋。

“本官谢安,不知将军如何称呼?”

徐徐走到张栋面前,谢安一脸微笑地抱了抱拳。

张栋张了张嘴,似乎对谢安这般轻松地与自己搭话有些意外,犹豫一下,抱拳说道,“罪将张栋……”

“哦,原来是此洛阳城的主将,张栋张将军……”谢安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话音刚落,就听从旁传来一声暴喝,来自于一名浑身上下缠着染血绷带的叛军将领。

“卑鄙周军,休要得意!”

苏信闻言大怒,转头望向说话的那将,沉声喝道,“你说什么?”

那将一脸愤色,张口欲骂,只见张栋面色一沉,怒声喝道,“廖立,还不闭嘴!”

那名为廖立的将领闻言恨恨地瞪了一眼谢安等三人,愤愤地坐在地上。

见谢安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寥立,张栋犹豫一下,抱拳说道,“谢将军明鉴,此人叫做廖立,乃我军中部将,只因兄长廖承被……唔,战死城墙之上,是故心怀不忿,望谢将军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谢安闻言淡淡一笑,瞥了一眼那廖立,说道,“廖将军觉得,本官方才是在嘲讽张栋将军么?——本官寥寥三人前来,陷身于你两万军士之中,就是为了嘲讽张栋将军?”

“……”廖立微微皱了皱眉。

“不!——本官只是不认得张栋将军罢了,无论你等信是不信,这终究是事实!”

望着谢安那坦荡的眼神,张栋心中微微有些惊愕,就连他也以为谢安方才那句话带有讽刺意义,只不过为了交涉的顺利,故作没听到罢了,如今见谢安自己说破,不觉有些自惭。

而事实上,谢安也确实没有讽刺张栋的意思,用他的话来说:跑到人家两万叛军中去讽刺敌军主将,嫌自己寿命太长是怎么着?

然而张栋信了,那廖立似乎并不怎么相信,依旧用带着恨意的目光望着谢安。

见此,谢安轻笑一声,说道,“廖将军对我军心怀恨意,本官也是知晓,不过本官要说,此一时彼一时,方才分处敌我,难以留情,而眼下,本官乃是为化解这场已经没有必要的兵戈而来,廖将军用这种恨不得杀本官的目光瞧着本官,是不是有些不妥呀?”

“……”廖立闻言,哑然无语。

事实上,谢安这句话并不单单针对他而说的,而是针对这里所有的叛军,毕竟,这些叛军将士那掺杂着愤怒、仇恨、杀意的目光,叫谢安犹如寒芒在背,说不出的难受。

而当谢安说完这句话后,他清楚地感觉到,那种恨不得将他杀死的目光,明显少了许多。

“谢将军是为化解这场已没有必要的兵戈而来?”难以遏制心中的喜悦,张栋急不可耐地说道。

“不错!”谢安点了点头,朗声说道,“不管诸位是否能接受,可眼下,洛阳已复归我大周!你等死战不降,也绝难再夺回去,既然如此,为何不降?”

张栋本就有投降之意,连忙抱拳说道,“我等亦有投降之意,只是,谢将军应当知晓,我等所犯之罪,乃叛国重罪,株连九族,我等是想降而不敢降……”说着,他向谢安抱了抱拳,沉声说道,“倘若谢将军能保我一军上下将士之家眷不死,我等愿自刎于将军面前,否则……”他没有说下去,但是他那决然的眼神,已清楚地表达了一切。

“家眷啊……”谢安微微点了点头,继而抬头望向张栋,说道,“张栋将军,本官非统兵之将,乃文官,在冀京时,本官担任大狱寺少卿一职,承蒙陛下与孔正卿看重,受理二堂、三堂公务,平心而论,要赦免你等家眷牵连之罪,很难……”

话音刚落,附近来自于叛军的杀气,再次变得浓重起来,惊得苏信与李景二人下意识地抽出了腰间的佩剑,但反观谢安,则面色不改,依旧不为所动地望着张栋。

“都退下!”抬手阻止了部下的无礼举动,张栋深深望着谢安,拱手抱拳,沉声说道,“想不到,竟然是大狱寺的少卿大人……末将方才多有得罪!——末将等人,眼下已走投无路,有什么话,谢大人直接说便是,哪怕是要我张栋自刎于大人面前,我张栋亦没有二话!”

由于身高问题,谢安抬手拍了拍张栋的手臂,继而笑着说道,“张将军言重了……本官所说的难,可不是张将军一条性命能够左右的。说句不客气的话,张将军就算自刎,于眼下事态何益?于将军麾下将士何益?于你军数万将士家眷何益?”

“大人的意思是……”

谢安抬起右手,点了点张栋心窝,正色说道,“既知叛国乃重罪中的重罪,张将军便应该知晓,单单将军口头请求交涉,是不足以改判的,一切,要看你们自己!”

张栋闻言皱了皱眉,犹豫说道,“大人的意思,要我等将功赎罪?”

谢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淡淡说道,“不劳者,不得食,似你等这般负偶顽抗,将军觉得,朝廷会妥协么?”

“……”张栋张了张嘴,默然不语。

见此,谢安沉声说道,“说实话,本官其实可以不用来,你等眼下无米粮、无饮水,能坚持多久?三日一过,待你等饥肠辘辘之时,只消一支兵马,便足以将你等歼灭……张将军觉得本官说得可有不实之处?”

张栋犹豫了半响,终究点了点头。

“但本官还是来了,较真起来,并非是为你等,只是为了我军将士,在洛阳已经拿下的眼下,已没有必要将精力花在你等身上,不过……终究是数万条性命!——眼下,本官替你等指一条明路,倘若你等能办妥,免罪是绝无可能的,但是本官可以出面替你等求情,赦免你等家眷连坐之罪,再者,倘若你等弃暗投明,助本官平息此次叛乱,本官以大狱寺少卿的名义,可以将你等改判,由凌迟改判为斩首。再者,倘若你等建立功勋,每一道功勋,皆可减一层刑法,从斩首减至充军,从充军减至刺配,直到最终的杖责……如本官所言,一切皆看你等自身!”

虽然张栋从始至终都没有插话,但不可否认,他听得怦然心动,但是对于谢安说这话的可信度,他依然报以怀疑的态度。

也难怪,毕竟他本来就是为人谨慎,若不是这样,也不会被长孙湘雨设计,非但丢了洛阳,还落到眼下这等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