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7章 卑鄙还是高尚

武学院的想法,其实早就有了,而且早就开得起来。

六年前,燕云得复的时候,唐奕只要提出来,肯定是没有人反对的。

因为武举大宋历来就有,只不过不受重视。开个武学院,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也没法重视。

说心里话,这里面的原因和重文轻武的关系还真不大。

大宋的士大夫再高傲,也知道军队需要将才来带,也知道没有武功的国家不行。

但是没办法,武举这个事儿,重视不起来。重视,可能会造成更大的隐患。

为什么呢?

很简单,错在将门!

军界山头主义太过猖獗,武举俨然成了各家将门给新人镀金的所在。

既使开了武举,选上来的也是将门所出,是各家的“家将”,那选不选又有什么意义呢?

……

不得不说,将门多数还是爱国的忠臣,可是将门的体制太受诟病了。

大宋要改军制,不把山头儿平了,改出花儿来也是白费。

说心里话,大宋施行募兵制,这是一种尝试,是对唐末府兵制度弊病的一种反思。这种大但尝试,其实和清末民初时期的北洋很像。

不同的是,北洋的结局就是军阀林立,天下大乱。

而大宋,因为有文人的玩命压制,甚至是陷害,才没有发展成民国乱战的局面。

唐奕想要给武人地位,就是把军阀巨兽放了出来;要改军制,就是把拥护他的将门往火坑里推。

这本身其实就是矛盾的。

将门从情感上来说,是可敬可悲,值得同情的。

可是,从体制上来说,他们又是可怕、可疑需要提防的。

之前在赵祯灵前,潘丰等人问唐奕第一个要改的是不是军制,唐奕说不是。这是出于一种个人情感,也是出于……时机未到。

不客气的说,王德用的心是好的,可是结果不一定好。

要兵权,还是要农垦,本质没区别。还是成就更大的军阀,需要大宋付出更多的成本去防范。

将门漏弊不改,除非把募兵变府兵倒退回去,否则只能用文人那一套龌龊手段去镇压。

可将门的弊病在哪呢??

很简单:忠主,不忠国;认家,不认君。

将门的根源前面就说过,军中绝大多数的将领皆是大将门提拔、推举,致使大宋的将不认大宋的君,只知恩主是某门某姓。

庞大的利益网又把一个个孤立的人,网罗成一个牢不可破的整体。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大家都在算着自己的小九九,都在忠于家主的利益,怎么可能不腐败?怎么可能有战斗力?

所以,唐奕不着急用兵转农来消减兵源,革除冗兵,他第一步要做的,是偷!!

偷人!!

把家将,变成大宋的国将!

怎么变!?

武学院……洗脑,把大宋的将领全放到武学院里去回炉重塑。

一方面,通过武学院镀金,把升迁之恩攥在皇帝手里;另一方面,哪怕是强输硬灌,也得把军内的忠君爱国之风树起来。

之所以非要放在观澜名下,就是知道这方面观澜有经验。喝墨水的奸猾书生观澜都能洗成傻子,还就不信洗不白一群粗汉。

唐奕这是在偷,六年前不行,那时候没有好处,等将门反过味儿来会出事儿。

只能现在,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利益上,唐奕不会亏待他们,但是山头儿,必须给我平了!

这是国家利益,什么特么兄弟朋友都得让道。

……

……

武学院的事儿,范仲淹没有反对,范老爷甚至有些期待,有些欣慰,有些……得意。

期待是,他想看看,唐奕这“三板斧”到底会是什么成色。

欣慰是,他觉得先帝选对了人,唐奕对得起赵祯的托付。

至于得意……

那还用说吗?

这是他的弟子,是范老爷一手教出来的,换了谁都会得意。

……

总之,范仲淹不是拖拖拉拉的人。

人一回观澜,圣旨就到了,圣请范仲俺出知中书门下平章事。

范仲淹于观澜山门之前接旨谢恩,百万瞩目,群情激荡。

退隐十六年的范仲掩……

出山了!

同一时间,贾昌朝于开封城中接旨,领昭文馆大学士之职,出知内相。

文彦博自请罪责,降职一级,知参知政事。

司马光任三司,范镇知给事中归班,丁度领枢密副使之职。

至此,大宋先帝驾崩引起的空前动荡,终于开始回归平静。

一个以贾昌朝、范仲淹、文彦博为首,司马光、范镇、丁度为辅的领导班底,正式成形。

对此,百姓们唯有期待。

只看这一个个光芒万丈的名字就知道……大宋,还有希望!!

别忘了,在“相公天团”上面,还有一个无所不能的,唐子浩呢!

第二天。

赵曙临朝,与诸位相公初行君臣大礼。

范仲淹和贾相爷往那一站,后面的文武百官大气都不敢喘,特么气势就不一样!

而今日朝议,非是它事,乃先帝丧葬之议。

经过一番争议,最后……定先帝陵名为“永昭”,谥:仁宗体天法道极功全德神文圣武睿哲明孝皇帝。

庙号……

仁宗!!

……

……

待先帝丧仪议罢,赵曙很知趣的恭请同平章事范仲淹说上几句,与满朝文武共勉。

对此,老贾暗暗的撇嘴,心道,这特么就是徇私,凭啥是他?不是老夫?

别看贾相爷和范老爷现在是一头儿的,可是,这两老爷斗了一辈子,让他们和和气气,还是有点难。

只见范仲淹先是与官家赵曙一礼,也不客气,转身面向群臣。

“客套话,老夫就不说了。”

“如今陛下尚幼,辅政大臣唐子浩又卸镇疆王爵,以布衣为先帝守灵,江下社稷,全在诸公一肩所承。”

“愿诸位,与老夫一起,共赴艰难。永保大宋,万世之基!”

下首群臣闻声,齐齐下拜,“范公所言甚是!!”

“我等,定当守责。”

“共赴艰难!!”

“嗯。”范仲淹满意的点了点头,旁边的老贾却是一脸不愤。

这种车轱辘话,他能说一天,还用你范希文磨嘴皮子?

可是,哪成想,范老爷还没说完呢。

“另外……”范仲淹话锋一转。“说几句题处话。”

“大家都知道,唐子浩乃是老夫的弟子。”

“如今,他守孝不出,无法辅国,老夫这个做师父的,难免要帮他分担分担。”

“这段时间,诸公有何禀奏,陛下能处理自是陛下定夺,陛下要是处理不了……”

停顿了一下,看着殿上文武,目光之中却尽是森然。

“那也别麻烦子浩了,老夫代劳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