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9章 夹板气(第2/4页)

重要的,是他“折腾”出来的成果。

是他十年的奋斗!

是他的宏图伟愿!

如果真如范师所说一走了之,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到时,观澜真的就成了皇家的生意,而不是推动汉人前进的发动机。

通济渠,也不再是联通大宋的枢纽,而是魏国公的私产。

抢回来的燕云,更不再是大宋版图的重要一环,而只是另一块税收之地、用兵之所!

有些人一旦有了理想,就会不顾一切!而恰恰,唐奕身边都是这样的人……

包括他自己!

“要走……”

唐奕攥着拳头神态绝然,泛白的骨节微微颤抖。

“也是陛下心甘情愿的放我回涯州,而不是这么灰溜溜地跑回去做什么土皇帝!”

唐奕不怕死!

他是死过一次的人,甚至算上在大宋的曲折坎坷,他是死过好几次的人。

可是,他怕没意义。

来的没意义!

拼的没意义!

死的没意义!

……

王德用气的咬牙切齿,“纵使幽禁回山,终身不得出,也不后悔!?”

唐奕抬头看着王德用,反问道:“老将军在古北关下披甲上阵,后悔过吗?”

目光一转,直视范仲淹:“老师明知庆历新政一旦败了绝无善终,后悔过吗?”

扫视众人,“几位长辈坐在这里,要私放我出京……”

“后悔过吗?”

憨然一笑,不无几分耍赖的味道在其中。

“我是你们教出来的……”

“当然是有什么师父,就有什么徒弟。”

“我也有我的坚持!”

“你!!!”王德用气的指着唐奕,说不出话来。

他是真心把唐奕当自己儿子一样看待,见不得他受一点委屈。

最后,老头儿没办法,指尖一转,点着范仲淹就开骂:

“你教出来的好弟子!!”

范公这个憋屈,一起教的好不啦?怎么怪到我一个人头上了?

可是,范大神也只能在心里念叨念叨。王德用那算是他的老师,怎能顶撞?

不敢和王德用使劲,只能看着唐奕。老的说不了,小的还可以教育教育吧?

尽量平复心绪,缓声道:“要是没有人给陛下搓火还好……”

“就是刚刚,我等也没想让你忤逆出走。”

“陛下冷静下来,念及旧情,是很有可能放你一马的。”

“可是,文彦博这么一搅合……”

后面的话,范仲淹没说。意思很明显,文扒皮这么一搓火,那结果可就不好说了。

“不见得!”

唐奕不似范仲淹那般如临大敌,反倒十分轻松。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

“嗯?”

几个老家伙齐声轻疑,“何以见得?”

唐奕抬头,“下月初六!!”

一字一顿道:“下月初六之前,说什么都早!”

……

“初六?”

范仲淹猛的一惊,“对啊,初六!!”

刚要惊然出声儿,却是食舍之外突兀地传来铁甲碰撞之声,似是一队带甲兵将由远而近。

范仲淹只得放下心中所想,看向门外。

果然。

眨眼间,一银甲战将扶着腰间配剑,领着几个将校进得门来,径直朝这边过来。

唐奕也是把注意力移到几员将校身上,凝眉看着他们过来。

不知为何,打头的那人唐奕没见过,但是总觉得眼熟。

……

……

军将脸上并无肃杀之色,所以食舍之内的气氛也不算紧张。

等来到桌前,一众将士恭敬抱拳。

“末将石全福,见过癫王殿下,见过老国公,见过范公、尹公、孙先生!”

这一报名号,唐奕也就明白为什么看着眼熟了。原来是石进武家的老大,石全安和石全海的大哥。

玩味地扫了一遍石全福,又看了看他身后的一众禁军将士。

“原来是石家大兄,怎么有空来观澜转悠?这是想弃武从文,也考个进士之类的玩玩了?”

“呵……”石全福尴尬一笑。虽然唐奕这话说的不太友善,可反应倒还自然。

佯装嗔怪地一拧眉头,“诶……?”

“殿下这可就不厚道了,全福的两个弟弟都在殿下手下当差,咱们怎么说也算是一家人,怎么还拿某家说笑?”

一扬满是老茧的大手,“某这糙爪子拿刀还能混混事儿,写文章还不把考官气死?”

“哈哈哈哈……”说完,自己率先大笑。

“哈……”

伸手不打笑脸人,唐奕附和陪笑。心里大概也有了个衡量,这个石全福比他那个傻弟弟圆润得多。

可惜,没心情和他攀交情。

“那石大兄到底意欲何为?”

石全福闻言,若无其事道:“陛下有旨,让某家调守回山。”

“既然到了殿下的地头,又怎能不来给殿下请个安呢?”

朗然道:“家父有命,让全福到了回山第一件事就来见过殿下。家父还让全福转告殿下,谢殿下对两个舍弟的照拂之恩。”

石全福这话说的是相当委婉,赵祯盛怒之下的原旨是“囚癫王于观澜”,到他这儿变成“调守”了。

唐奕听了,哈的一下又笑了。

“大兄都说了,咱们算一家人。”

“那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我不喜欢绕来绕去,大兄有话就明说吧!”

“这……”

这回石全福有点犯难了。

心说,我给你留面子,你接着就是了。

你好,我好,大家好……怎么还不知好歹呢?

为难地看向范仲淹、王德用,眼神之中还有几分求助之色。

意思是:你看,唐疯子有气别往我身上撒啊!我就是个听差办事儿的,和他又没仇。

范仲淹当然知道自己的徒弟是什么脾气,轻咳一声,把话头接了过来。

“石将军是领了圣旨来的,有什么话大可直说,大郎不是不辨是非之人,不会迁怒将军的。”

“呃……”

得,和着这观澜里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不要面子的直性子。

“好吧!”

石全福一咬牙,顺着范仲淹的话看向唐奕。

“癫王殿下也是知道的吧?”

苦着脸一摊手,“陛下正在气头儿上,做出什么不理智之举也属正常嘛。”

神情甚是笃定地继续道:“家父料定,等陛下过了这个劲儿,自然也就没事儿了,殿下还得是圣恩独宠,不可撼动。”

“所以……殿下别……”

“别……别不冷静。”

感情绕了半天就为说这个“别不冷静”,唐奕都替他累得慌。

低着头用手肘拄着饭桌,眼皮都没抬一下。

“石大兄,还是说重点吧!”

“重点就是……”

石全福支吾片刻,突然面容一垮。心说,你不要面子,那我也别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