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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成之日?”钟离秀觉得对面这个匹夫简直愚蠢得可笑,“你以为就凭你们老佛崖这万把人马,能成什么大事?”

“不不不,我们的力量绝不止是老佛崖。我们正在联络各路豪杰,汴京周围的几十支杆子,包括你们临风寨,迟早肯定都会是我们的盟友。到那时候,横扫天下不敢说,雄霸中原却不是夸口。这话你现在信不信没关系,咱们可以走着瞧。”啰唆了以上这许多言语,蒋宗尧已经口干舌燥很不耐烦,说到这里,他把巴掌一挥,“好了,你让我说清的事,我已经说清了。我现在就要你一句话,你是从我不从?从了,今后你便是我的押寨夫人,来日可随我飞黄腾达。不从,这间囚室便是你的葬身之地。阴阳两条路,随你自己选。”

最后这句话,他说得底气十足。因为在他看来,莫说是个花样年华的女子,就是一条堂堂七尺汉子,面临生死抉择,也很难放弃力争生存之念。何况即便是钟离秀不从,亦无可逃脱肉体被蹂躏的命运。这一点钟离秀不会不明白。

果然,面对着蒋宗尧咄咄逼人的摊牌,钟离秀没有像方才那样不假思索地一口回绝,而是陷入了沉默,并且沉默的时间还不短。她的这个表现很符合蒋宗尧的意料,他认为这表明她正在进行思想斗争。有思想斗争就好,有斗争就会有动摇,有动摇就有指望被他拿下。

沉默半晌后,钟离秀的回答是:“这事我现在拿不准,你得容我好好想想。”

没有马上得到期待中的答复,让蒋宗尧有些扫兴。不过这个答复倒是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今日是刚刚与其摊牌,硬逼着她当场就范也不现实,不妨留几天时间,让她的脑筋转转弯。

蒋宗尧如此想来,便努力压制着胯下一阵阵热烈膨胀的欲火,同意了钟离秀的要求。但是他警告钟离秀,留给她的考虑时间不可能太长,否则即便是他蒋宗尧愿意等,曾邦才也容不得。

对付走了蒋宗尧,钟离秀便焦灼地徘徊着,进入了真正的紧张思考。方才她的沉默,其实是做样子给蒋宗尧看的,是她糊弄蒋宗尧的缓兵之计。

实际上,对于蒋宗尧的猎艳企图,她根本无须思考。莫说是蒋宗尧与她有杀害结义姐妹的深仇大恨,也莫说是蒋宗尧所说的什么雄霸天下云云,在她听来是何等的不着边际,就凭蒋宗尧那付粗俗不堪的外貌和德行,她也不可能与他有丁点儿肌肤之亲。她需要费心思考的,是如何应对这种意想不到的险境。这个问题当着蒋宗尧的面根本考虑不进去,所以她方才只是故作思考,脑子里其实是一片空白。

现在,她可以集中精力想一想了。

这一想就想了她个汗流浃背。因为,她越想越是觉得简直是走投无路。

今天从蒋宗尧那个蠢货嘴里套出了事情的底细,可算是一大收获。但这也让钟离秀更加充分地了解了事态的严峻和自己处境的危险。蒋宗尧敢于向她交底,就说明他有十足的把握防止她逃脱。对于老佛崖山寨地形之复杂和防卫之严密,她以前曾有耳闻。她料想就算是她能设法逃出这间囚室,也难以逃出这座山寨,甚至很可能会连出山之路都找不到。

然而,眼前的情况,又逼迫着她必须千方百计力求脱身,而且得快。如果她不能尽快脱身,其后果将不单是她被辱被杀,还直接影响到王子善义军乃至整个京畿地区江湖武装的前途命运。她知道王子善与老佛崖上这帮家伙根本不是一路人,如果这伙人的奸计生效,致使王子善为其所利用,毫无疑问最终必将为他们所暗算。

王子善是她所敬重的义军头领和异性兄长,王子善军中的许多兄弟姐妹都与她情同手足,她就是粉身碎骨,也不能坐视王子善及京东的数十万义军弟兄被人玩弄于股掌,被人引上危途驱入深渊。

可是脱身之策安在?

钟离秀想来想去,急得通身冒汗,也没捉摸出什么高招。于是她回过头来寻思,这事恐怕只能在那个色欲旺盛的蒋宗尧身上做文章了。那家伙头脑简单,诱惑他上钩应当不会太难。因此钟离秀设想,她可以假作经过反复考虑,无可奈何地答应蒋宗尧的要求,到蒋宗尧欲对她宣淫行奸时,出其不意地将他拿下,然后逼其护送自己下山。

这是她目前唯一的可乘之机。但这个法子能否成功,实事求是地说,她觉得把握不大。可想而知,蒋宗尧再蠢,也不会蠢到对她全无防范。蒋宗尧的那一身蛮力和武功,钟离秀是亲眼见识过的。行动时她若不能一招制敌,厮打起来便绝对不是蒋宗尧的对手。即使她侥幸顺利地拿下了蒋宗尧,那厮能不能乖乖地听她摆布也是个问题。而就算蒋宗尧可以听她摆布,在下山途中将会遭遇多少波折,仍然是个未知数。总之这里面的环节非常之多,每一环都是杀机四伏,无论在哪一关卡住,她都胜算无望。

面对此情此境,钟离秀深感孤独无助之苦。她想现在身边哪怕是能有一种帮手,事情也要好办得多。可是身处这间与世隔绝的深山囚室里,从何去寻找什么帮手?

在连日的焦虑煎熬下,钟离秀那已经将养得颇有起色的身体,又显见得憔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