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五等户制(第2/2页)

赵諴笑道:“都漕如此做,是利民的好事,只是有些不容易。”

“就是不容易,才要由我们做啊。若只是安坐官衙处理些杂务,又怎么显出谁是能吏来呢。今年冬天,我要主持修河,同时把这件事做了,也显得我能干事。”

想到这里,徐平又道:“对了,乡村民户定户等,其他也一并考虑,这次都定下来。比如房子该怎么计价?我听说有的地方,定户等的时候,到民户家里数房梁,甚至看窗户用了多少木材,这不是胡来吗?依我之见,定一个简便易行又合理的规例出来,让各地按规例做事。乡问的水渠、磨坊、渡船及水井等等要别立规条,不要按着造价去算进百姓的户等里,那样谁还去建这些?不能不算,又不能那样算,同样要立规条出来,劝谕民间。”

几个人一起笑道:“都漕说得不错,渡船最是无谓。本来是方便百姓出行的,结果却要算用了多少木材,花了多少人工,一起计入户等。现在一般地方,都没有民间渡船了。”

徐平点头:“定户等是个精细活,一定要用心考虑周全了,才能利国利民。如果只是让公吏一味胡来,每到闰年地方上都要折腾一次。”

“至于城镇的房廓户,也要别立规条。以前房产是第一大宗,这自然不错,但算得太过复杂,也尽量简化下来。比如城里分坊,哪个坊的地价高一些,哪个坊地价低一些,相差不会太大。还是把地价作为最主要的,做起来简便一些。最多分个几等,特别华丽的那些多算一些就是了。有的房不是用来住的,而是租出去收租钱,或者为店铺,这些算起来与住房自然不同,也要立规条。至于各行各业,最好都有规条出来,家里开质铺是一个算法,开茶铺又是一个算法,客店当然也应该有不同。不仅仅是按着一年赚多赚少算,还要把官府鼓励百姓做什么,不希望百姓做什么,这些统统都算进去,以为奖惩劝谕。这些都要立规条出来,一个原则,尽量不要让办事的公吏随心估计,而是有个准绳。”

公吏上门做这些事情,你好酒好肉招待是一回事,只能端出一碗清水是一回事,有的时候就靠他们的一张嘴。施政要尽量避免这种情况,高素质的官吏不是没有,但只能在一时一地,长久看起来是不可能做到的。尽量减少他们的主观意识占的份量,以客观的标准为主,虽然不能完全做到,总得有这个意识。

见众人都不说话,徐平笑道:“唉呀,说起坊廓户分户等,那可比乡村五等户麻烦得太多。分十等还是十二等,各地不同,按多少钱划,各地不同,物产怎么折钱,那就更加不同了。洛阳城是天下第一个划坊廓户等的,说明什么?说明这城里,不分户等官府根本无法施政。所以说,对西京这个坊廓户的分等尤为重要。按我所想,坊廓户的分等,也要遵循一个原则,就像乡间把牛、驴、骡等单独划出来差不多的意思。能够赚更多的钱,给官府交更多的税的,可以算的少一点,坐吃利息的,算得多一点。”

见众人有些迷惑,徐平又道:“钱,为什么是钱呢?是因为能生出更多的钱来。你看乡间小农,他只指望着地里的粮食,便就不爱用钱,而城镇人家,离了钱寸步难行,那就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这么说吧,同样一家铺子,一家是裁缝铺,一家是质铺,最大的区别是什么?裁缝铺会雇人做衣服,赚了钱会雇更多的人,会做更多的衣服,是不是。质铺就不一样了,赚再多的钱,他也不会去多雇人,因为没用啊!那些多出来的钱,无非是被主家吃掉喝掉,更离谱的是在家里藏起来,这钱不就是白赚了吗!所以,裁缝铺这种和质铺这种要有不一样的算法,才能让收的税越来越多吗!至于房子就更是如此了,就要算得重一点,是不是?你算得轻了,都去买房子,房价一天天推上去,有什么好处?无非是贫苦人住不上房子,那钱还在房子里成了死钱,不能生钱了。如此种种,必须要通盘地仔细考虑,才让地方上越来越好,不至于繁盛一时,你们说是也不是?”

只有流动起来的钱才有资格称为资本,这流动的钱,进入商品经济的生产环节了才真正成为资本。对商品经济来说,单纯看钱的数值意义有限,要看参与进商品经济循环的钱的数量,那才是有效的。

借着五等户制,让钱不要沉淀,尽快地流通,是徐平想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