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宋承越听越吃力, 云霄的表达能力相当糟糕,还有那动不动浮夸的语气。

听着想打人。

“什么?”宋承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一点。

年轻人个子实在是高, 站的近了便有一股压迫力扑面而来,很不舒服。

“我的意思是说……”云霄尝试着解释。

而一旁的胡容突然顿悟道:“那个穿红色裙子的女人, 她扭下了骷髅架的头颅!”

云霄眼睛一亮,敲了一下手掌:“对, 没错。”

“他们会因为惧怕惭愧, 甚至是心虚而死, 但绝不会为了赎罪而轻生。”

云霄随意的抬起手, 当初车厢里发生的一切再度重现。

因为恐惧心虚的中年妇女不断请求被害死的儿媳原谅,她没想过挣扎。

因为她以为自己没办法与一个厉鬼抗衡,熟不知这只厉鬼生前就是被她害死的。

拂去恐怖丑陋的外表来看, 车厢里的人也好鬼也罢, 从本质上来说他们是一样的。

都是意识魂魄的存在, 没有绝对的弱小也没有绝对的强大。

是虚象给了他们更多的恐惧和害怕, 虚象在震慑他们, 与此同时暗示着他们的弱小和无法反抗。

但即使这样, 还是有人挣脱了这一潜在的规则。

坐在宋承和胡容前面的红裙子女人, 她生前杀了恋人,死后恨和爱意催使她再度举起双手, 将其头颅扭下。

因为她觉得, 这是恋人欠她的,没有心虚没有恐惧,有的只是不可原谅和必然。

而之前足够聪明的美术生也从女人身上得到了启示, 只不过他太弱了也确实心虚害怕,这无疑增加了对手的力量。

“钻漏洞,他们太狡猾了,生前可恶死后更加掩盖不了肮脏的灵魂,他们该下地狱!”

年轻人气愤的嚷道,说着说着突然泄了气,“哦,我忘记了自己没有打开地狱之门的能力。”

沮丧,云霄的英俊的脸上写满了沮丧。

事实上,他甚至都不能踏出这片领域。

宋承看到他如此的伤心,顿时心里涌出不忍的情绪来。

下意识的安慰道:“没关系,你已经做到最好的了不是么?”

云霄愣在了原地,他有多久没有听到这熟悉的话语了。

久远到仿佛是上个世纪,又或者是新的一个纪年的开启。

而他所等待的故人啊,遥遥未见身影。

云霄的眼眸里闪过微亮的光芒,他收起脸上的沮丧露出一抹温柔的笑。

正当他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云霄突然猛的转过头去。

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一般,他低声说道:“又来客人了,今天真是热闹非凡。”

云霄转过头歉意的说道:“抱歉,看来我们只能到这里了。”

说完他便抬起左手,后车门随之打开,露出宣明的世界。

“请下车吧,你们不能再呆的更久了。”

年轻人刚刚说完,吴歆蓝的身体就控制不住的飘了出去,率先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随后胡容也消失在了出口,只剩下宋承和云霄默默对视。

云霄笑了,“我不会那样对您,那可并不礼貌,对么?”

宋承也跟着笑了,“既然你知道,还这样对待他们。”

他犹豫了片刻,脑海里闪过很多的想法,比如要不要询问云霄他和郑严序的关系,又或者他的存在到底意味着什么。

可最终宋承什么也没问出口,他踩上台阶踏入宣明的那一刻,耳边却突然想起一道声音。

那是年轻人低低温柔的言语。

他说,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我都会出现在您的面前,只要您呼唤我的真名。

呼唤我的真名,正如以前您神眷的那样。

“阿努……”

宋承刹那间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袭击了一般,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已然快思维一步说了出来。

可那并不完整,他知道那并不完全是云霄的真名。

脑海里开始往外涌出不属于他自己的记忆和回音,宋承听到有人在说话。

他说,我们并不是世界的起源,但我们是世界的意志。

起源在削弱,而意志……却在消亡。

一股可悲的情绪从胸腔里喷涌而出,宋承感受着那窒息的难过,一瞬间恍惚的认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直到自己的手臂被人猛的一拉,他从黑暗跌回了现实。

耳边响起刺耳的电瓶车喇叭声,公交车开启的轰鸣声,还有胡容着急的询问声,宋承面色苍白的回过了神。

“你没事吧?我的妈,你刚刚在想什么呢,差点被小电驴刮到!”胡容无奈的问道。

“我……对不起,我刚刚有点慌神了。”宋承歉意的一笑。

“好吧好吧,没事就好啦。”

-

而在另一个空间,云霄面带遗憾的站在了一片废墟前。

青年并没有想起他的名字。

“如果是我,就不会给他下那么重的暗示。”

一道漫不经心泛着磁性的声音在云霄的身后响起。

“毕竟咱们尚未觉醒的冥王,他是如此的脆弱,脆弱到甚至是陷入沉睡万年醒来一次的主神,都为了保护他订下了神契。”

男人的声音充满了调侃和讽刺,云霄有点烦躁的掏了掏耳朵。

“您有什么请教吗?我亲爱的叔叔。”

他转过头,男人欣长的身影印入眼帘。

那是一个五官深邃模样阴美的男人,微卷的栗色头发使他看起来像个流浪多情的诗人,而站在他肩膀上的那只白色鸟儿的存在,却让他像个逗趣的贵族老爷。

云霄在看见那只白隼的瞬间,表情微微一顿。

“天呐,不会为了教训不听话的侄子,连家长都一起请来了吧。”云霄头疼的低声嘟囔。

“那到不至于,儿子。”

一道淡淡的女声响起,温柔中带着几分严厉。

白隼展开翅膀从男人的肩上飞下的刹那,化作一个瑰丽不可方物的女人。

云霄微微低头,尊敬道:“母亲。”

“恕我冒犯一句,我实在是不明白时隔多年,您怎会再次和这个家伙走在一起?”云霄不客气的质问道。

芙芙没有回答他的话,而男人却冲她笑道:

“瞧瞧,我可并没有欺骗你,倘若你不来,我这可爱的侄子恐怕会将我拒之门外呢。”

芙芙皱眉。

“我就不明白了,明明我和他有七成相像,甚至骨髓里流淌着同样神祗的血脉,你为何如此讨厌我?”男人伤心的捂住胸口,指责道:

“我和那家伙可是兄弟,你不能如此偏心,我亲爱的阿努。”

云霄的脸冷了下来,“是啊我的好叔叔,你和他是兄弟,可一个受人敬仰而另一个却被流放荒漠,恐怕就是这一点才令你嫉妒非常,甚至不顾神的尊严,痛下杀手吧?”

男人笑不出来了,他沉声道:“我没有杀害你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