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章 大败

次日下午,徐础获准与郭时风辞行——寇道孤只带他去见单于,对另一名谋士毫无兴趣。

两人来不及说太多话,徐础道:“我劝蜀王推迟一天入荆,如果郭兄能够再争取一两天,形势或许还有转机。”

郭时风苦笑道:“每多一天,都是难上加难。”

“没办法,我先见到蜀王,所以简单些,郭兄只好勉为其难。”

“嗯,第一件事就是怎么才能见到蜀王,他若是将我留在夔门关,我便有通天本事也用不上。”

“尽人事、听天命吧。”

徐础被带走。

次日一早,徐础被押送到寇道孤那里,车马已经备好,随行者有十几名贺荣人以及上百名中原士兵。

冠道孤已经向蜀王告辞,看到徐础,轻轻摇下头,露出一丝鄙夷。

徐础虽是囚犯,乘坐的却是正常车辆,而不是囚车,一路行进得极快,几乎不得休息,入夜之后住在驿站里,郡县官吏前来拜见,寇道孤一概拒绝。

益州有一条栈道直通汉州,赶到关口时,已是数日之后,寇道孤特意过来探望徐础,感慨道:“襄阳之战此时或许已经结束。”

徐础这些天一直没接到任何消息,心中七上八下,脸上却不动声色,“以天成之强盛,一日而亡,单于兵马虽众,强不过天成,能猖獗到几时?”

寇道孤摇头,“徐公子这几句话大失水准,想是心中已乱。”

徐础笑了笑,无从辩驳。

栈道难行,好在前无阻碍,后无追兵,走得非常顺利,一入汉州,离贺荣大军已然不远,消息突然间铺天盖地而来。

一支被单于征调来的冀州军守卫关卡,一见到使者队伍,就有人大声嚷道:“襄阳大败!襄阳大败!”

在十几名贺荣人的带领下,将士们欢呼,冀州兵卒又嚷道:“是咱们大败,单于已经带兵去往襄阳了。”

众人无不大惊失色,进城之后,寇道孤立刻去见守城将领询问详情。

具体情况守将也说不清,只听说奉命攻打襄阳的并、冀、秦三州军队同时大败,单于获信大怒,立刻调兵东进,昨天刚刚出发。

城中的兵卒之间却流传着各种说法,一个比一个夸张,军心显然已经动摇。

寇道孤脸色铁青地回来,下令立刻上路,尽管赶回大营。

单于昨天只来得及带走一万多名精锐骑兵,大量人马仍留在汉中城外的大营里。

一行人弃车乘马,疾行一日一夜,路上掉队者颇多,次日下午赶到大营时,只剩下二十几人。

徐础不被允许掉队,换马不换人,终于停下时,已经累得四肢麻木,心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了。

被送进帐篷里,徐础倒头便睡,全不管自己接下来会受到怎么的处置,也不管襄阳之战有何进展。

再次睁眼时,四周一片黑暗,徐础想了一会才记起来这是什么地方。

他接着又睡。

这回睡得不久,昏昏沉沉间听到脚步声,立刻翻身坐起,穿上靴子。

两名贺荣士兵进来,大声说话,徐础听不懂,大致明白是要自己跟他们走。

外面正是深夜,营地里却不安静,到处都有骑士奔驰以及叫嚷声。

徐础被带进一顶大帐篷里,士兵没有跟进来。

帐内聚着二十多人,或站或立,全是中原将领,徐础认得其中几位。

没人理睬徐础,过了一会从最里面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徐公子!徐公子到这边来。”

皇帝的弟弟、渔阳王张庚坐在厚毯上,向徐础招手。

徐础穿过人群走到近前,拱手笑道:“渔阳王安好。”

“坐下。”张庚道。

徐础坐到左手边,看向对面的人,又一拱手:“皇甫大人,好久不见。”

应国公皇甫阶扭过脸去,向渔阳王小声道:“此人乃是单于缉拿的重犯,殿下不该与他过于亲密。”

张庚笑道:“对徐公子单于虽然生气,但也有点敬佩,是杀是用还不一定呢。何况咱们现在处境相似,就不要避嫌了吧。”

“渔阳王乃单于座上贵宾,处境怎会与我相似?”徐础有些惊讶。

“都怪沈耽,他在襄阳大败,连带着所有中原人都不得信任。”

“襄阳那边究竟怎么回事,我到现在也没明白。”

“就是大败……皇甫将军,你来说。”

皇甫阶这才看向徐础,仍有些不太情愿,“详情依然不知,总之是晋军大败,后退数十里,单于带兵赶去支援,半路上传令回来,将中原将领都送到大帐里。”

“我居然也算是中原将领?”

皇甫阶冷笑一声。

“寇道孤为什么不在这里?”

张庚叹道:“他是单于之子的教师,有中宫庇护。”

“渔阳王……”

“别提了,我不过是碰了小孩子一下,看上去像是打,其实只是一拂,他不知为什么哭个没完,中宫很生气,已经好几天不见我了。”张庚自己也是孩子,语气却像是大人。

“原来如此。”

“渔阳也尽给我惹麻烦,连座小城都守不住,竟然向悦服侯投降,丢尽了脸面,还连累了我……”

皇甫阶劝道:“单于处事公正,不会因此牵怒于殿下。”

张庚也发现自己的话有些过头,点头道:“单于对我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朝廷显得更弱啦,还好意思派人过来求援。”

皇甫阶道:“朝廷被迫降于反军,当然要来向单于求援。”

徐础开口道:“令郎皇甫开在渔阳大败,单于也没说什么?”

皇甫阶脸色一变,哼了一声。

张庚笑道:“单于剥夺应国公的军职,还说他们皇甫家不愿为贺荣部效力,故意败给梁军。”

皇甫阶脸色更加难看,“我儿中计而败,这笔账早晚会算清楚。”

中原将领虽然都被送进大帐,却都不太惊恐,以为这只是暂时之举,等单于到达襄阳,弄清那边的败仗与这里的中原将士无关,自会放人。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有人跑到门口打听,很快转身道:“益州军这是疯了,居然趁夜袭营!”

“大概是听说单于率兵去往襄阳,就以为大营剩下的人不多吧?”

“估计如此,城里粮草不足,再耗下去更是死路一条。”

徐础向张庚道:“奇怪,蜀王不是已经归降单于了吗?单于为何不肯解围?”

“可能是……单于不愿意吧。”张庚看向皇甫阶。

皇甫阶无奈地解释道:“蜀王虽降,汉中城不降,即使接到蜀王的旨意,也不肯开门,反而射杀使者。单于因此不肯解围,下达严令,必须攻破城池,一人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