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总比生死更近一点
他感觉自己再次回到了那个灰色空间，那周围灰的更加阴暗，似乎是暴两前的乌云密布
让人惶惶不安。可是这次，那个人影再也没有出现，无论他这怎么呼喊，怎么气求，空间里只回荡着他的声音，再也没有了回声。
直到场景变换，他再次回到了当初的那个断崖上，看着那个瘦小的人开着车从悬崖上落了下去。
”亦初!”
罗臻尖叫一声坐了起来，定神了半晌才发现自己是在车里。
”少爷，你醒了?” 周凯开着车，问道。
‘呼一”罗臻的身体颓然倒下去，他的脸被绷带包着，看起来有些可憎，冷汗浸湿了头发，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那是梦境，亦是现实。
曾经夜夜被噩梦折磨的是顾亦初，然而现在，有了梦魇的成了罗璩。
每当闭上眼睛，那副画面便反反复复，次又一次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时时刻刻痛不欲生。
”少爷，你没事吧。”周凯很担心罗臻的精神状态，他本以为经过一段时间的冲刷罗臻可以从顾亦初的死亡里走出来，却没想到他越来越陷入了痛苦的泥沼无法自拔。
今天他可以任由陆离为顾亦初报仇，那不知什么时候会想不开真的就随顾亦初一同离去。
原以为足够坚强，不会被任何打倒的罗臻在感情上，竟是如此的脆弱。
“江寒修那边怎么样了?”罗臻掩住脸，声音十分低沉，语音里满是疲惫与无力。
周凯抿了抿嘴，回道:“江少叫医生为你包扎了之后就让我带你离开了。”
罗臻良久没有说话，若不是周凯能听到他忽急忽缓的呼吸，还以为他又昏了过去。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吧。”
罗臻淡淡地说道，殊不知这一句话在周凯心里翻起了多大的风浪。罗臻最注重脸面，万不会让任何人冒犯和忤逆他，当初程浩不过只是绑架了顾亦初向罗臻示威，就惹得罗臻雷霆震怒，最后连顾亦初都受到了惩罚。
可是如今，陆离将罗臻的脸划成了那样，罗臻竟想就这么算了。
看来，他是真的爱上了顾亦初。
宁可因为他放弃自己坚持的尊严。
”是。”周凯面无表情地应声，他从来只是听从罗臻的话，不会去质疑，在这个时候虽无法判断罗臻这样做是否正确，但周凯相信他有他的考量。
其实，这是一个以此来让江寒修欠罗臻人情的机会，没想到罗臻却是就这么放弃了。
”去右面。”
周凯本来方向盘正要往左打，冷不丁听到罗臻说了这么一句，连忙向右转。
幸亏周凯驾车技术高超，车也没有发生过大的颠簸。
只是
周凯默默地看着越开越近的悬崖，这是顾亦初落海的地方。
罗臻他来这里想干什么?
没有罗臻的命令，周凯不敢停，前面的断崖越来越近，波涛声也远在耳边，周凯默不作声，继续开着。
“停车。”
紧急的刹车声在山腰上传出刺耳的声音，汽车停在了离悬崖边一丈的地方。
“你在车里等着。”
罗臻吩咐完周凯后，就打开门下了车。
他穿的很单薄，悬崖风口处的风很大，此时已近黄昏，夕阳两下，太阳隐蔽在遥远的地平线上，将大海映成了金黄色，使得苍茫的大海更显波澜壮阔。
日落前的景色，真美。
罗臻一步步朝那里走去，直到走到悬崖边才站定。
夕阳微暗的金光照在他的脸上，投下了一片阴影，那白色绷带将他的脸部几乎完全遮住
留下了两只越发漆黑但是弥露出绝望的眼睛。
穿着裁剪的黑色西装站在悬崖处，风吹扬着，那身材修长的身影看起来竟是觉得有些单 薄。
罗臻抬头看了眼远处的夕阳，双目渐渐失神，像是迷失于这最后的温暖中。
” 亦初...”
良久，他才鼓起勇气开口，他的声音被风吹散，飘散在了空气中。
也不知道那个人到底会不会听到。
但是罗臻却是继续固执地开着口。
”你是不是也是这样恨我，就像你弟弟一样，不肯让我救他. .....”
罗臻来这里需要极大的勇气，每靠近这里一步，当日的情景便越发在他脑海里清晰的上演。
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明明知道来这里只会让自己越发痛苦，却还是鬼使神差地让周凯开在了这里。
”其实，刚才，我是想让周凯自己跳走，我自己来陪你的。”罗臻的话有些落寞，眼神也无奈地闭起来。
即使面色并无太大异常，可是从那越发抖动的身体以及越咬越紧的嘴唇还是看得出来他的内心在剧烈地挣扎着。
“可是.....陆离说的对，我不配死..也不配活...”
或许这就是给罗臻最大的折磨吧，生不得
死不能，只能这样生不如死的存在于这世上。
”亦初，我竟是感觉不到疼痛了，你当初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罗臻一把将缠在脸上的绷带扯了下来，还未结痂的刀痕再次被撕裂，甚至在快速的拉扯中伤口越来越大。
罗臻终于能体会到顾亦初当时痛的麻木的感觉，那究竟是已经被伤到了哪种地步，才会对伤痛没有了任何反应? !
鲜血从额角处滑下，从下颌低落，落在了罗臻领口露出的白衬衫上，红色的印记瞬间晕染成了一片，开出一朵朵血花。
”亦初，我好想你...”
仅仅几日不复相见，罗臻就觉得已经度日如年。
悬崖底下波浪声更甚，一声盖过一声，有一种时刻罗臻竟错觉地认为这是亦初在给他回话。
“亦初，你放心，等我解决了赵洛，我就来陪你......”
虽然你一定是身处天堂，而我必会堕入最黑暗的阿鼻地狱。
但起码，我能离你更近一点。
天堂与地狱的距离，总比生死，近那么一点。
罗臻空洞地说着，不知什么从脸颊处滴落下来，罗臻呆呆地伸出手，才发现自己不知为何流泪........
不，不行。罗臻慌乱地擦拭起来。
那人说过，今生流的泪是为前生偿还的债
他不愿意顾亦初再因为偿还他而流泪，所以用尽力气抹去了泪痕。
可他越阻止，眼泪越是止不住地往下掉，最后在混合着血液把前襟润湿了一片。
终于控制不住，罗臻跪倒在地，双手崩溃地抱住头，嚎啕大哭了起来。
亦初，我好没用。
我救不了李毅，也没能带走陆离...
现在，却还在用我的眼泪脏了你轮回的路。
你一定，更恨我了吧。
在车里的周凯听着传来地鸣咽声。
不知道是风的声音，还是面前朝大海处下跪的人的哭声。
罗臻哭了很久很久，从撕心裂肺，到沙哑哽咽，直道最后只剩下断断续续地抽噎，连天色都从金黄微暗，到了夜幕低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