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破局(第2/2页)

“礼为仁之始,贵贱有别,方可行仁政。若贵贱无别,人人平等,又言制法取利、君为国民之利而存在,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又怎么会有仁呢?”

“民众愚昧,做国君要抢走民众的财富,再施舍一些给民众,民众才会称之为仁政。”

“民众混沌,要有贵贱之别,才能够让贤才觉得自己受到了上位者的重视,这才能被传颂德行。”

“所以说,仁的基础,就是贵贱有别的规矩。规矩即为礼,无礼则无仁。墨家不守礼,怎么能说他们有仁呢?”

“昔年晋人铸刑鼎,仲尼曰,贵贱无序,何以为国?”

“没有贵贱,何来仁政?没有贵贱,何来贤德?”

柘阳子看着国君,靠近一步又问道:“假如现在街上有一杀鸡屠狗者,略有贤才。一人身份低贱,提百金之礼去见,亦虚左;一人血贵位尊,无需百金,虚左以待。那么,哪一种那个贤才才认为是尊重自己呢?”

费君道:“是血贵位尊之人更尊重。”

柘阳子问道:“可若是人人平等,那么这尊重又怎么能够区分呢?又怎么能够彰显贵族的德行呢?墨家求利,便要以利论德,那么谁给的利多,贤才便要为谁做事,这就是道德崩坏呀。所以说,墨家的道义,会让天下无德、无礼、无仁政。”

费君略微有些明白过来这其中的意思,若是按照墨家的那一套学说,君主所做的事利于民的,就该是理所当然,那么理所当然的事,可以称之为仁吗?就像是欠债还钱一样,还钱可以称之为仁吗?

可费君还会问道:“可墨家依旧谈仁啊。”

柘阳子看过不少墨家的书,听闻此言点头道:“墨家的仁,是爱己。天下主流的仁,是爱。这就是区别。”

“墨家选贤人为天子、集众义而同义、召集万民选代表而制利民之法。那些代表所制的法,是利谁呢?”

费君道:“人皆求利。多是利于自己。”

柘阳子笑道:“那么,人们选出代表来制法执政,制定的都是有利于自己的法令政策,这不就是爱己吗?所以说,墨家的仁是爱己,他们的制度也在践行爱己,而一旦要践行他们的‘仁’,就必然会出现……选贤人为代表制法的事。”

“这样一来,君主哪里还有资格行天下主流的仁政呢?天下主流的仁,是爱。要在上位,如养马,可以爱马;如牧羊,可以爱羊。若人人爱己,又因爱己而制政,怎么会有仁呢?所有的政,都是人人爱己而推出的,怎么牧羊?怎么放马?”

“所以,以墨家的仁为爱己而推,天下的君主必然惶恐,这是墨家还隐瞒于天下诸侯的,我们可以写出来,以传告天下。”

费君依旧没转过来这个弯,轻笑道:“这不是要与墨家辩论,说这些难道有什么用吗?”

柘阳子睁大眼睛道:“怎么会没用呢?”

“要把费国的事,变为天下事。要把泗上的事,变为礼法规矩之争。”

“费国,应该率先反对墨家的道义、揭露墨家的野心,将费国社稷的事变为天下诸侯为维护规矩的大事。”

“这样,必能让齐魏出兵,天下震荡,让泗上成为天下的火药桶,拉动天下大乱,方可保您的社稷啊!”

“这件事闹得越大,对您越有利;杀的人越多,您的地位越稳固。若是您先在费国举刀屠戮墨者,驱逐墨家,那么将来天下会盟便有您的一席之地啊。”

“跳出泗上,搅动天下,社稷可救。若不然,便是死结。行此策,可解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