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攻势暂止(第2/3页)

听闻此言,白起亦不禁为之沉默。

本来,按照司马错的战略安排,他秦军要在今年冬季来临前打下宛、方之地,待明年开春后对韩国用兵,但蒙仲的存在,却打破了他秦军的战略安排,纵使白起,此刻亦不认为他们能在今年冬季来临前攻破阳关。

“做好来年再战的准备吧。”

商量片刻后,司马错对白起说道。

白起缓缓点了点头,旋即抱拳对司马错说道:“话虽如此,但在下还是希望到阳关尝试一番,哪怕纯粹是试探一下阳关的虚实也好。”

听闻此言,司马错也没有反对,点点头说道:“这样也好,老夫……”

刚说到这,帐外便走入一名白起的近卫,抱拳对司马错与白起禀报道:“国尉,白帅,有斥候打探到楚军已撤回其主营。”

与司马错对视一眼,白起挥挥手说道:“知道了,退下吧。”

“喏!”

待等那名秦卒退下之后,白起转头看向司马错,沉吟道:“国尉,楚军……”

“唔。”仿佛猜到白起想说什么,司马错捋着胡须点了点头,说道:“姑且……先这样吧,这个昭雎,虽有种种迹象表明其平日里对我军阳奉阴违,但昨夜他好歹率军为你我断后,况且若使楚王罢免了他,你从楚国也找不出几个能取代此人的人,这样,待明年开春,老夫先打发他到韩国去,叫他与韩人去厮杀……”

听闻此言,白起微微点了点头。

不止是司马错对昭雎有意见,事实上白起对此人也有成见,原因很简单,谁让昨日白昼里他白起率军猛攻方城的时候,那昭雎却暗地里对方城有所留情呢——要知道昭雎麾下当时可是有五万楚军,哪怕是换一个丝毫不懂兵事的将领,毫无章法地将那五万楚军通通驱赶到方城城下,也足以对方城造成很大威胁,可以变相分担他秦军这边的压力。

可当时的楚军呢?

据当时在旁窥探的细作来报,那五万楚军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一次攻上方城的,你说那昭雎不是阳奉阴违又是什么?

但念在此人昨夜好歹还为他秦军断后的份上,司马错与白起姑且就放过这一回,毕竟如今的楚国,也实在拿不出什么擅战的将领。

次日,司马错与白起统计军中的伤亡战损,此时他们这才得知,昨晚一役,他们足足损失了四千多名士卒,这些士卒或是葬身于方城的火海,或是葬身于与楚军的内讧,亦或是在出城后遭到魏军的偷袭,被魏军所杀。

而除了这四千多名士卒的阵亡以外,还有多达两万余人在昨晚负伤,其中大部分是被火焰烧伤,或者被魏军的箭矢射中,倒不致命,但也不乏有伤重难治的,虽凭着一口气逃回了主营,但恐怕不能再活多久。

在得知这个伤亡数量后,司马错与白起皆沉默不语。

要知道,今年年初时司马错与白起各自率军攻打楚国,期间二人麾下士卒的伤亡全部加在一起,都未必有四千人,而在方城,区区一座方城,他秦军迄今为止已付出了接近万人的伤亡——前一阵子秦将晋邝被魏军伏击那晚,秦军前前后后战损约三千人,昨日白昼里白起率军猛攻方城,又为此付出了超过六千人的伤亡,再加上昨晚一役里战死的四千名士卒,单单在这座方城,他秦军就已丢掉了一万两千余名秦卒。

按照一军兵力为一万两千五百人来算,秦军在方城这边,已足足实实地丢掉了一个军的兵力。

对此司马错感慨道:“这个蒙仲……简直丝毫不亚于公孙喜。”

听到这话,白起轻哼一声,显然是认为公孙喜不足以比较蒙仲。

但不可否认,在伊阙之战前,驻军于河东的公孙喜,确实是秦国东进的最大妨碍,蒙仲迄今为止的军功,还不足以与这位魏国名将相比较。

在清点完损失后,司马错立刻派人请来了楚将昭雎,询问后者楚军的伤亡。

一问之下司马错才得知,楚军在昨晚的伤亡,几近是秦军的两倍,这也难怪,毕竟昨晚是楚军为秦军断后,毫不夸张地说,是秦军将战损的一部分转嫁到了楚军身上,若不是楚军断后,秦军昨晚的损失,远不止区区四千余人。

在得知了楚军的伤亡后,不管司马错内心是怎么样,但明面上当然是带着愧疚的神色向昭雎道歉,并连声感激楚军昨晚的“义助”。

而对此,昭雎虽脸上毫无表现,连声说道:“既秦楚两国已缔结盟约,自然同攻同守,相互协助。”

“这厮心底恐怕是在大骂我二人。”

在昭雎离开后,白起嗤笑着对司马错说道。

听闻此言,司马错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地说道:“换做是老夫,老夫心底也会大骂,但只要这昭雎老老实实的,你我也没必要与他撕破面皮。”

“说的是。”

白起轻笑着接了一句。

还别说,自从昨日凌晨时撤回到主营后与司马错交谈了一番,白起对司马错的态度大为改善,多多少少已带上了几分尊重。

当然,这几分尊重并非因为司马错在带兵打仗方面的才能,而仅仅是因为司马错的为人,或者干脆地说,是因为司马错的正直。

当日傍晚,就当司马错与白起在帐内商议进攻阳关的策略时,有一名士卒走入帐内,禀报道:“国尉,咸阳有书信至。”

听闻此言,司马错便接过书信,仔细观瞧,可仅仅只是扫了两眼,他的面色便整个沉了下来。

见此,白起在旁好奇问道:“是国内送来的命令么?莫非是穰侯?”

“不。”司马错摇了摇头,老脸上充斥着愤怒与惭愧:“是廷尉派人送来的书信。”

“廷尉?”白起愣了愣,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要知道,廷尉是秦国掌管刑狱的官员,跟司马错八竿子打不着,怎么会派人送信至司马错呢?

『难道是国尉的家人犯了事?』

想到这里,白起就难忍心中的好奇。

在他的追问下,司马错一脸惭愧地道出了事实,原来是他的次孙司马靳带着一帮人跑到咸阳去玩耍,结果却在酒肆里与人发生了口角,继而双方大打出手,以至于最后被廷尉派人给抓了起来,一问之下,这才得知居然是国尉司马错的次孙,赶忙写信给司马错,让司马错来处理这件事。

毕竟司马错在秦国还是很有地位的,廷尉亦不敢得罪。

看着司马错这位秦之名将为了自己孙儿犯了罪而满脸羞惭,白起心下亦觉得好笑,他笑着问道:“在下听说,令孙司马靳才十几岁吧?居然敢跟几个壮年男子当街扭打,这胆气倒是不小。”

司马错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是老夫以往太过于宠溺了……此人聪明伶俐,但……哎,是老夫以往欠缺管教……趁这次机会,叫廷尉严加惩戒,叫此子吃吃苦头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