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终曲(第2/3页)

军阵乱成了一团,许多人捧着没穿好的甲胄冲了出来,今川义元不见踪影,几个近卫的重臣都在号召人马,士卒也是无所适从。

汎秀选了个貌似人不多的方向。

“你是何人?”

一个身着显眼赤色头盔的人,狐疑地拦住汎秀,“我乃军中目付三浦加兵卫,我似乎没有见过你!”

所谓的军目付,就是总大将的耳目,负责回报消息,传递命令,以及监督诸将的表现。

“我是平……”

正要答话,却听见远处传来一个高声大喊。

“我前田与平手反了!”

紧接是又是一声:

“奉命诈降而来,你们上当了!”

很熟悉的嗓音,这个人也被允许留在本阵了。

这个白痴!

“你是……”

对方顿时色变。自从来此之后,汎秀一共只见过十几个重臣的面,不过如果对方是真的军目付的话,想来是应该会见过自己的。

前田的话还未说完,汎秀依然抽出了刀。

对方的刀刃亦是同时出现。

无暇顾及技巧了,单纯是凭着直觉。

那个叫三浦的军目付喉上多了一道血印,而汎秀左肩上,伤痕几乎深入骨髓,铜镜挡了一部分,但仍然有三寸长的伤口。

只偏了几公分,也许单纯是因为汎秀的身高超过了此时的平均水平。

没有可以犹豫的时间,忍着伤痛,抓起刚刚成为尸体的这个人所戴的头盔,接着才开始处理伤口。

血流不止,有可能是伤到了动脉,想办法绑住伤口,却有些难以操作,始终还是有鲜红的液体往外渗透着。

“我是军目付!方才叛党砍了我一刀,提着火把冲去辎重队了!”

情急之下胡乱编出的谎话,居然让闻声赶过来的人相信了,大概对方也是同样的紧张吧!

剧痛之下,声音改变得非常厉害,再加之弯腰捂着左肩的伤口,体形的差距也变得不明显了。

这个时代的军制中,并不设有专门的后勤队,而是每支小队都有几个驼夫和马夫来负责运送粮草。直属队的补给品也放在本阵中的两座帐子里,并没有什么人把守。

“要送大人去大殿那里吗?”

两个落在后面的人如此问道。

看来这群家伙里面没有人怀疑自己的身份。

“已经有人去通知了,你们先带我往东出去!”索性更加大胆,也是为了避免碰到能够认清情况的人,汎秀毫不客气地指使。不过心下却有些忐忑,这两个人会听这种命令么?

如果现在往西走的话,肯定会被杀红了眼的织田家士卒砍掉!

出现在两个人面上的,是欣喜和轻松的表情。趁着掩护伤员的机会脱离战场,看来正是他们的心愿。

果然不愧是贪生怕死的骏河人……

眼前似乎出现了河田长亲牵着秀江马的场景,是幻觉还是真的?

莫非失血过多了?应该不至于吧!

虽然委顿,却还不忘吐出一句“我是三蒲……”

“三蒲大人!”

河田没有经过丝毫犹豫就改变了称呼,扶平手靠住马背,解开自己的衣带,把草草处理的伤口又绑了一遍。

依稀间觉得左肩一紧。

随即是一声怒喝。

“不许向东!退后者斩!”

连督战队都组织好了?或许是看到这匹马的价值,猜测来者身份不低,不敢轻易正法,才会好意提醒吧!那两个自以为捡了便宜的人却已经被拿下了。

“没看见大人受伤了吗?”

河田长亲大怒吼道。

轻轻一哼:“如果他死掉的话,倒是可以把首级送回去。”

“我们大人可是治部大人之侄!”

“除非是治部大人亲至!”

“你……回到骏河我绝对不会饶恕你!”

真是一丝不苟的军法官啊。

“等你活着回到骏河再说吧!”

不过话倒是很难听。

“还用不着撤退!”

血流似乎已经基本止住了,平手翻身坐起来,复而又向西走了回去。

回到战场太危险了!但是至少要离开督战队的视野吧?

“九郎(河田长亲的字),你自行逃生吧!”

汎秀背对着河田说道。

“计划本非必死,不过中途出现了种种变化……”

“殿下!如果弃马的话一定能够逃出去!刚才被发现无非是目标太明显了而已!”

“如果合战输掉就没有必要逃了!那一声大吼本阵的人都听到了!”

“可是……”

河田长亲上前拉住马缰。

“还可以逃亡别国!可以找别的大名……”

突然听到一声铁炮响。

雾已经渐渐散去,可以看到几十米外的十几个铁炮足轻。

“那就是诈降的平手!我认识他的马!”

马?

来不及细想,伸手拉住河田,双腿夹紧马腹。

左手持缰使力,伤口似乎又迸裂了。

“殿下还是自己……”

“不想死就别废话了!”

慌不择路,就是形容这种样子的。

汎秀生生回了一句,随即突然觉得一抖。

好像……是马中枪了?

至少五十米的距离,被这个时代的铁炮击中……

这似乎应该是秀江马第一次面对敌方有铁炮的情形呢。

所以,马受惊了。

汎秀双手紧紧抱住马脖子,脸贴在马背之上。

河田长亲不知何时跌落下去了。

一路横冲直撞。

至少有三四分钟的时间,以秀江的脚程,可以跑出十里之外。

腰间的长枪,随着马势连续撞到障碍物,最终脱落下来,连带着汎秀也险些摔倒。

接着,秀江嘶鸣一声,瘫倒在地上,一时居然无法起身。

然后抬起头,却发现四周都是织田家的士卒。

“今川义元首级在此!”

高提着人头大声喊着的,似乎是河尻秀隆。

这……跟我大概没有什么关系吧?

身穿红衣的信长,身上满是泥沙和血迹,却依然如以前一样意气风发。

“这是今川身上的太刀!”

“好!”

信长抽出了著名的宗三左文字,将已经发卷的佩刀扔到一边。

“继续追击!把他们赶出尾张!”

“噢!”

参差不齐的回答,军容已经完全乱掉,不过斗志却达到顶峰。

信长回首看了看汎秀,露出残酷的笑容。

“回到清洲城再说你的事情。”

正好我现在也没有这份心情。汎秀心下如此说道,面上却仍是躬身一礼。

河田、服部他们如何?

还有合子的音讯……

秀江马后半身,几乎全都是血迹,臀部能看到散开的弹片,前身也有许多处伤痕,腰上看上去像是拉伤。

找了两个后勤队的人帮忙照看,汎秀匆匆往东赶。

马虽然宝贵却不如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