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无法独自殉情

太宰问出这句话后,敦被吓傻了整整三秒钟,才声音颤抖道:“太、太宰先生,这样问……太失礼了!”

“失礼吗?不哦。”太宰语气悠扬,不急不缓的问道,“我见过那个拥有着和你一样漂亮脸庞的女性,我也记得四年前,她站在横滨海湾大桥上的眼神——稍微回想一下,唔……我整个人都要被点燃了。”

“只是看她一眼,我就知道她那个时候的状态……无比接近于死亡。”

太宰叹息道,“从某种角度来说,我们是同类呢。”

火光在消退,奈须白木神色很安静,其实这是太宰治最近接于真相的一刻。但是他们彼此,从最开始就做出了错误的预判。

在敦惊恐的目光中,太宰依然尽情发挥着,“你和她的眼神不一样——你想活,而且活下去的愿望很坚定,但那个时候站在桥上的人,却已经对这个世界极度疲惫和厌倦了……而产生过那种绝望的人,灵魂里的烙印不会轻易消散。所以就算脸是一样的,我也能区分得开哦。”

但太宰语气如同诗歌朗诵,眼神却充满着异样的执着,“呐,你有这样一个妹妹吗?我一直想知道,那天的雾那么大,她是不是真的从桥上跳了下去呢?”

火光之下的老宅区,不是奈须白木与太宰治的第一次相遇。

太宰治无声注视他的这一瞬间,白木觉得自己心中藏着的秘密破蛹而出,几乎要悉数暴露在这样一双沉默的眼睛里。

这令他感到害怕。

他身后的老宅,有一个就算大火把房子夷平,也无论怎样都没办法损坏一点的地下室。

那里藏着一个超乎生死伦理的,不该存在于人世间的危险实验。

太宰治不能知道。

他若是知道了那其中可能对整个世界产生的危险……说不定会阻止自己继续前行。

但他不会改变自己的心意。所以那双仿佛可以洞察一切的鸢色眼睛,令白木无比想尽快摆脱。

白木控制着自己的表情,精准的保持着“弱小可怜无助”的人设,用一副忍耐着“这个人好像有点奇怪”的表情,准确地演绎了自己的人设,“抱歉,我是个孤儿。你说的这个女孩子,我并不知道。”

敦悄悄松了一口气。

如果少年真的有妹妹的话,被太宰先生这样冒失询问,怕也是会生气的吧。

而且和自己一样……也是个孤儿呢,敦心中的亲近感又多了几分。

太宰治也不知道相信没有,他似乎十分遗憾:“那还真是可惜……我刚刚还在想,如果她还活着,我一定会向她提出殉情的邀请,说不定就会被答应呢。”

“毕竟一个人是无法殉情的。”太宰从地上站了起来,“看来只能继续努力,去募集有相同志向的美女了。”

白木观察着太宰治的表情,可是太宰治的表情天衣无缝,并没有泄露任何其他的信息。

旁边的敦主动和他搭话道:“你好,我叫中岛敦,你可以叫我敦,我们是武装侦探社的成员。”

“奈须白木,叫我白木就好,我是一名在读的大学生。”白木微微笑道,“你的异能力是变成白虎吗?谢谢你救了我。”

“你……你不害怕吗?……非常感谢!”敦显得十分惊讶,脸上还有藏不住的笑意,“白木君是大学生……好厉害啊。唉?白、白木君,你做什么?”

在应对过太宰治的询问后,白木终于有机会,去做一件他从刚才开始就想做的事了。

他靠近敦,以一个拥抱的姿势困住了人虎的小臂,将下巴轻轻垫到了敦的肩膀上。

他后背的伤是真的,这个姿势对伤口牵动最少,不会让他太疼。

可敦整个身体都僵住了,瞬间从脸红到脖子,他跪坐在地上,将不知所措的眼光投向了太宰治,露出了“我现在该怎么办?他是被吓着了吗?我是不是该回抱他以作安慰可是他还没穿衣服”的纠结目光去求助。

不远处的太宰治,将手『插』在风衣的兜里,没有丝毫帮忙的意思。

敦后背的伤已经在短短的几十秒内完全恢复如初了,看上去连一丝伤痕都没有。

白木看清的瞬间,产生了一闪即逝的错愕——他刚刚感受到那次爆-炸的冲击,分明是在极近距离下产生的,可是看敦现在的样子,居然连条血痕都没有。

难道是他搞错了?

此时他还不知道敦在异能作用下超强的自愈力,只好疑惑着脱离了敦的怀抱,压着自己身上快成碎布的睡衣站了起来。

“既然如此,这位白木君,就请你说明一下,你这样一位平凡的大学生,为什么会与这位……梶井,有任何联系了。”太宰走过去踢了一脚梶井基次郎,确认他不会立刻醒过来,这才将目光移向了白木。

敦看着白木的后背,打断了太宰的话:“等一下,太宰先生,请让我先为白木君包扎一下伤口吧,这个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附近准备接应的特务异能科已经在第一时间出动,他们向太宰打了招呼后,带走了地上的梶井,又叫来消防车,为附近被炸-弹波及的住房熄火。

白木的老宅被炸了一半,如今在火灭后,看上去十分凄惨。

敦管相关人士要来了医『药』箱,准备替白木包扎伤口。

“辛苦了。”

敦红着脸,不好意思道:“是我应该道歉的,若是我能早一点察觉,就不会伤到你了……啊,用这种『药』,可以吗?”

白木随意看了一眼,“用碘酒消毒,伤口处压上医用棉布,然后包扎即可。”

敦迟疑道:“可是伤口这么长,该如何固定医用棉布?”

“当然是绷带了,绷带! 敦君。”旁边一位对绷带颇有使用心得的绷带浪费装置,兴高采烈的接过了话题,“缠绷带这件事,没有人比我更拿手了……白木君,我来吧?”

在敦还在研究该从那个方向撕开绷带包装的时候,太宰治已经以望尘莫及的手速,迅速拆开了一包绷带。

白木冷漠拒绝:“不,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麻烦敦君。”

太宰治的笑容停顿了一秒,然后将绷带交给了敦,十分受伤道:“哎呀,既没有找到那位让我惦记许久,想一同邀约去殉情的女性,还同时被同性嫌弃了,啊……这股充斥着胸膛的悲伤,真是让人难以排解。”

敦连忙打圆场道:“没有关系,这种程度我来就好,如果疼就告诉我,我会尽量轻一点的。”

白木安静地忍耐疼痛,敦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主动关心道:“白木君,快到凌晨四点钟了,你的住处……现在已经不能住了,你可有什么去处,今晚好好休息一下呢?”

白木望向自己被烧黑了一半的房子,却没有什么恐惧和难过的情绪,“并不碍事,刚刚你们问我,为什么那个梶井会来找我……大概是因为我是一名重建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