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8

孟可裹着毯子昏昏沉沉睡去。韩光默默地注视着他。蔡晓春走了进来,站在他的身后。韩光起身:“何世荣没有出现,你的计划失败了。”

“他的儿子在我们手里,算是个砝码。”蔡晓春说。韩光回头:“多余的砝码,没什么用。何世荣压根儿就不会在乎这个孩子,在他的心里只有他自己。”

“我们现在怎么办?”

“何世荣必定有安身的地方。”

“滨海是对外开放城市,以前是工业城市。厂矿、码头、仓库,废弃的、新建的到处都是。何世荣的根据地安在哪里,没有准确的情报,我们是找不到的。”蔡晓春说。

韩光沉思着:“我们这样找是不行的——关键是,何世荣想干什么。”

“你的意思是?”

“何世荣已经抓住了何世昌。”韩光说。蔡晓春眼睛一亮:“钟世佳!”

韩光点点头:“这是他唯一的心病了。”

“我们去找钟世佳!”两人拿起背包出去。见两人出来,门口的白马站了起来。蔡晓春对他说:“你去开车!”白马转身走了。纪慧走进来:“你们去哪儿?”

“你在这里守着,”蔡晓春说,“我们去做事。”

“我也要去!”

“这里必须有一个留守的,你是女人,看着这个孩子!”

“何世荣是我的!”

“我会留给你的!”

纪慧看着蔡晓春出去,咬紧牙关。韩光面无表情,看了纪慧一眼,走了。

三人上车离开。越野车在疾驰。蔡晓春在开车,韩光坐在他旁边。白马坐在后面,在笔记本电脑上找什么。蔡晓春问:“钟世佳会在什么地方?”

“何世昌在滨海有物业,我相信不会超出这个范围。”韩光说。

“白马,你在找什么?”蔡晓春问。白马抬头:“Google Earth,钟世佳待的地方一定会严加护卫。”韩光苦笑:“再也没有什么秘密——Google Earth。”蔡晓春看他一眼:“这是网络时代,山鹰。”白马说:“找到了,这里有警卫!”蔡晓春戴上墨镜,加速。

纪慧看着车子驶远,悻悻地走回屋里。孟可已经醒了,坐在肮脏的地板上裹着毯子。纪慧走到他对面坐下,冷冷看着他,手里提着手枪。

“你要杀我吗?”孟可小心翼翼地问。纪慧不说话,眼中带有杀气。

“法律和警察会制裁你的。”

“谁告诉你的?”纪慧纳闷儿。

“山鹰。”

“你以为我怕法律和警察吗?”纪慧玩着手里的手枪。

“那你怕什么?”

“你怕什么?”纪慧反问。

“我怕我妈妈……”孟可黯然,“她现在不在了,我也不知道还会怕什么。”

纪慧的眼神暗淡下来。孟可问:“你怕你妈妈吗?”纪慧不说话。孟可又问:“你妈妈还在吗?”纪慧起身,举起手枪。孟可看着枪口不说话。纪慧扣动扳机,空枪。孟可低下头来:“为什么不杀我?”她转身出去了:“你还有用。”孟可默默看着她的背影。

纪慧走出来,深呼吸,她停顿片刻,拿起手机塞入一张新卡,拨打出去。卫星电话在响,何世荣看看电话,拿起来:“喂?”纪慧吐出一口烟:“食人鱼呼叫白鲨。”

“食人鱼,你居然敢找我?秃鹫派你找我的?”何世荣很意外。

“听着,这跟秃鹫没关系。是我找你,我跟你之间的这笔账还没算清楚。”

何世荣笑了:“你想怎么算?现在砝码在我的手上,你的父亲、母亲都在我的手里!”

“你儿子在我手里!”

“你以为我会在乎他吗?”

“我知道你是个畜生,不会在乎自己儿子的死活!所以我杀了他!”

“你他妈的敢?!”——纪慧冷笑:“我有什么不敢的?不是你教会我做一条毒蛇的吗?在毒蛇的眼里,有什么是不敢做的呢?”

“你真的杀了他?”

“对,而且是活活掐死他!”

“你会下地狱!”何世荣咬牙切齿地说。纪慧冷笑:“难道你会上天堂吗?”何世荣捂住自己的心口:“啊!食人鱼,我会杀了你的母亲!”

“好啊,这样她就少了这些痛苦了!你去杀啊!这样一了百了,然后我也杀了这个狼崽子!”

“怎么回事?你还没有杀他?!”

纪慧冷笑:“当然没有,我要试探一下他在你的心里到底有多重要!当然,我会很高兴杀了他!如果你现在一定要杀了我的母亲,我保证会让他死得很痛苦!白鲨,现在我手里也有了砝码!你无法割舍的砝码!”

何世荣沉吟片刻:“食人鱼,我承认我暴露了弱点给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交换。用你的儿子交换我的母亲!”

“交换?秃鹫知道吗?”

“不知道,这是我个人跟你交换!听着,白鲨!你要的是何世昌,而不是我的母亲!她只是个老太太,对你没有任何威胁!你放了她,游戏还会继续!我要的只是她活下来,她是无辜的!”

“无辜?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无辜这个词!一切都是有罪的,一切都是原罪!你们卷入了何家的恩怨,就是真正的原罪!少跟我废话什么无辜不无辜——说,你要如何交换?!”

“在我规定的地方,规定的时间——我们交换!”

“我要如何相信这不是一个圈套呢?秃鹫想要我的脑袋,你也想要——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一个圈套?”

“因为我还有点良心,我不会让自己的母亲做诱饵!”

何世荣想想,说:“成交!你想好时间地点联系我!”

纪慧冷笑着:“通话结束,我会再联系你!”她挂了电话,拔出手机卡丢掉。

“妈妈?”她看着黑暗的厂区,长出了一口气。

此时,钟雅琴仍被关在地下室里,木然地看着黑暗。

“雅琴?”何世昌慢慢苏醒过来,钟雅琴表情依旧木然,不看他。

“告诉我,女儿是谁?”

“我不知道她现在叫什么名字。”

“这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曾经有一个女儿?”

钟雅琴苦笑:“告诉你有意义吗?所有的一切,不都还是我扛着?所有的一切,困难、凌辱、侮辱——都是我自己扛着。她从出生,就失踪了……”

“你没有去找她吗?”

钟雅琴叹息:“我一个女人,刚刚生下孩子,你要我去哪里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