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3/6页)

许三多一人对付着两位队友的侵袭,头上脚下笑骂一片,对别人来说,这种锻炼接近娱乐,对许三多来说是苦撑。对观战的袁朗和齐桓来说,他是两人注目的焦点。

齐桓:quot;还是那样,表现无懈可击,就是迷迷瞪瞪,说难听了叫鬼缠身。昨晚上睡着了哭,跟他搭讪,不哭了,早上问他家里出事了,说没有,问他怎么了,说不知道怎么了。quot;

许三多的眼睛空虚、恍惚,光看眼神根本看不出他在争斗,他正把C2从攀缘架上摔下去。

袁朗:quot;压力,长期的压力、焦虑、紧张,生活动荡,一天一变,他不知道怎么把握自己。说要在绝境中作战,可不是在绝境中生活,总得有个寄托。没有寄托。明天是什么,将来是什么,诸如此类的。简单说吧,空虚。quot;

齐桓苦笑:quot;不会吧。这里?现在?多少事要做?甚至要考虑学直升机驾驶,忙成这样还……空虚。quot;

袁朗:quot;你们和他不一样,你们来这之前就是各部队的兵王、宠儿,来这你们觉得可扎堆了,军中骄子的大团圆嘛。他呢,他是这里第一个来自最底线的士兵。quot;

齐桓:quot;有什么区别。我以为穿上军装都是一样的。quot;

袁朗:quot;齐桓,你们也许是军中的栋梁,栋梁有栋梁的命运,可军中他这样平平常常的兵才是基石,多得也像铺路的基石,铺路石有铺路石的命运,浮浮沉沉,总在底线左右……你或者吴哲,你们能理解这种感受吗?quot;

齐桓默然,想了一会儿,摇头。

袁朗:quot;所以他在这里找不着落点,在你们中间找不着同伴,他最不需要就是我们的同情。他是这批新人里最听话也最让人操心的兵,也是最值得操心的。quot;

训练完的老A们集结列队中,袁朗在训话:quot;这话是对新来的同志们说的,咱们为什么称自己为老A?quot;

许三多下意识看看齐桓,齐桓没看见他一样,肃立。

吴哲:quot;因为ABCDEFG,A是老大。quot;

袁朗:quot;战场上有生死没老大,谁要真这么想我削他。A是老大这种话听起来是不是很讨厌?就是编出来让你们讨厌的。quot;

许三多又看齐桓,齐桓做个鬼脸,立刻恢复严肃。

袁朗脸上有些调皮的表情:quot;现在解释老A的真正意思,你玩牌吗?quot;他问的是许三多。

许三多:quot;报告,玩牌没意思……我是说不玩。quot;

袁朗笑了笑:quot;那你体会就不会太深刻了,这基地流行的一种玩法,A是总得藏着掖着,最后用来出奇制胜的那张牌。老A就是藏着掖着的那张牌,藏着掖着,才能出奇制胜。quot;他特意看了看新来的几个,果然都有些哑然。

袁朗:quot;还有第二个意思,你看来有上网聊天的习惯?quot;这回问的是吴哲。

吴哲:quot;报告,明白了。网聊说A是骗的意思,我A你一下就是我骗你一下。第二层意思是兵者诡道,对敌人要A,对我们……他存心让话里有点其他意思——更加要A,老A嘛。quot;

袁朗:quot;这里有个举一反三的家伙。玩笑到此,我们是把刀,我们的训练主要就是把这把刀捅出去再收回来,尽可能不损锋刃地收回来。我保证一点,你们光练这个捅出和收回花费的精力,足够把两门外语学会像母语一样好。quot;说着,他挥了挥手,quot;练吧。quot;

我告诉我自己,应该满意。队长说这些话有他的意思,不光明确战术目的,也是告诉我们,以后是自己人。他们尽一切努力消除审核期留下的阴霾。作为自己人,每个人都有了外号,我叫完毕,吴哲喜欢园艺,叫八一锄头,对应据说刀功一流的齐桓,齐桓叫八一菜刀。

突然的,某处拉响的尖锐警报,quot;整备!一级战备!四号着装!十五分钟后机场集结!quot;

四号着装是亚热带丛林迷彩,老A们集结在敞开舱门的直升机边整理装备,每个人都是各司其职,装备上也是不尽相同。袁朗的车直接停在了直升机旁边,跳下车拖出装备就往后舱走。老A们似松实紧地跟着。

吴哲东张西望注意着每一个细节,想瞧出哪怕一丝破绽,最后有点泄气,他们越演越像了。

直升机在夜色下飞行。忽然一道闪电将漆黑的天穹映成了血红,雨水瓢泼。在一处不知名的丛林里,还未停下的旋翼击打着雨水,但直升机已经着陆。

老A们冒雨在停机的空地边集结,袁朗离开了他们,径直走向迎过来的几个人,那是几名公安和武警的官员,事急从权,这样的大雨中竟然没人打伞,仅有几个人穿着雨衣。

许三多看着袁朗在那边与人低语了两句,然后向他们这边挥手,到路边集结。临战准备。

许三多茫茫然随大队离开了这里,那几位公安和武警的如临大敌让他印象深刻。

袁朗所谓的路边,也就是一条上山的羊肠小径,这条上下山的必经之路已经完全被封锁了,雨夜的丛林里闪动着武警雨衣和枪械的泛光,几辆警车把下山的路完全堵死,几个人钻在车里使用无线通讯,一辆救护车刚刚停稳,警车和救护车的尖啸,让这个静寂的山谷充满了喧哗和不安。

因为是临战准备,刚下飞机的老A完全省去了队列章程,直接在路边的枝丛里蹲踞下来,沉默地浇着,但气氛如此紧张,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齐桓又往丛林里看了一次,袁朗仍没有过来。

吴哲仍是永恒的怀疑主义精神:quot;上次是毒气加巷战,这次是丛林和雨夜泥潭。quot;

几个上次被折腾过的家伙们都露出大有同感的神情,齐桓瞄他一眼,也不说话。

吴哲:quot;你们这次编排的是什么状况?菜刀。quot;

齐桓:quot;我比你还想知道。quot;

山路上人影闪动,一小队武警正下山,那是个很引人注目的队伍,因为中间夹着几副担架,有几个人带着伤,所有人都没穿雨衣,仅有的几件雨衣都盖在担架上。丛林里潜伏的武警因此而拥出几个到路边,沉默地看着那一小队人路过,老A们本来就在路边,一多半倒站起身来,他们更急于看清情况。

什么也看不清,武警们垂着头,干脆连表情也看不清。担架上的几个人形也被他们的队友遮得过于严实,最多能看到一角制服。

作为最好奇的家伙,吴哲拦住靠他最近的一名武警:quot;伙计,您哪中队的?……别逗了,你不会真是武警吧?quot;

被他拦住的人沉闷地看着他,没表情,雨水沿着檐帽滴成了雨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