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曲 相逢之处(第2/3页)

罗宾上校觉得这有点亵渎神明。

当他把轰炸瞄准器对准基地的指挥所时,脑海中突然闪过这种念头。

“选择石眼炸弹,”他大声说道,同自己确认就要采取的行动。最后十秒钟,他控制住飞机的摇晃。“瞄准……放……好!”

四颗空中减速集束炸弹从飞机的挂架上弹出,在半空中炸开,将数千枚小炸弹撒向下面的基地。在子弹头着陆爆炸之前,他已远离基地,未能目睹下面的人群奔向避弹坑道的情景。但他仍保持低空飞行,按着一个急剧的左转弯,抬头望去,想弄清是否击中目标。在三哩之外,他看到星形结构的中央已笼罩在一片浓烟之中。

罗宾心想,这是为了阿尔。这不是胜利的激动,只是一个想法。他保持水平飞行,挑选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想飞离这一地区。现在可以向这个地区进行攻击了,防空飞弹基地已经瓦解。他选择了山脊上的一个凹口,以超音速朝它飞去。由于危险已抛在后面,他开始作直线水平飞行。就要回家过圣诞节了。从这个小隘口突然飞出的红色追踪物使罗宾大吃一惊。他没料到它们会在这出现。这些追踪物不偏不倚,直直射向他的飞机。他立即上升闪避。那炮手料定他会这样做了,因此机身正好从火流中穿过。突然间,飞机猛烈地震动起来,好运顿时变成了噩运。

“罗宾!”声音从对讲机中传出,但很快就被警报器发出的悲鸣所淹没。突然间,扎卡赖亚斯绝望地意识到──飞机完了。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情况便进一步恶化了,发动机着火,然后停止运转,飞机开始左右摇晃起来,告诉他控制系统已经失灵。他的反应近乎反射动作,大喊跳伞,在他猛拉弹射把手时,后座传来的喘息声使他回头一瞥,尽管此举是徒劳无益的。他看到杰克。泰特的最后一眼是一片血红,紧接着,他感到背脊上一阵从未有过的疼痛。“好,开始。”凯利说完,随即发射了一颗信号弹。另一艘小艇开始将小炸药包倾入海中,以便把鱼群赶出这一海域。他站在那里,观察了大约五分钟,然後抬头望了望安全员。

“清场完毕。”

“炮眼点火。”凯利说道,同时把这话重复了三遍。按着他便扭动了起爆器的把手。结果令人满意,平台脚架被连根拔起时,四周的水几乎全部化为气泡。平台缓缓地倾倒下来,整个结构向一个方向倒下,平台砸在水面上,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一时间,沈重的钢片似乎漂浮在海面一样。当然那是不可能的。巨大的钢梁很快便沉入水中,落到海底。又一项工作完成了。

凯利解下接在发电机上的电缆,将它们堆放在一边。

“提前了两周,我想你们确实想得到那笔奖金。”经理说道。他是位退役的海军飞行员,他喜欢看到一件工作做得又快又好,毕竟石油没有四处漂散。“达奇对你的评价不错。”

“将军是位好人,他帮过蒂茜和我不少忙。”

“啊,我们在一起飞行过两年。他是位出色的飞行员,很高兴看到他对你的评价名副其实。”这位经理喜欢和与自己有着类似经历的人一道工作,但他可能早把当年可怕的战斗忘得一干二净了。“那是什么?我一直都想问你来着。”他指着凯利臂膀上的纹身问道。那是一头红色海豹,靠尾鳍坐着并且咧开一张大嘴。

“我过去待的那个单位的习惯。”凯利作了一个笼统的解释。

“是什么单位?”

“不能说。”凯利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我打赌一定与营救达奇的那位公子的事件有关……不过,不说也罢。”身为一位前海军军官,他必须遵守保密的规定。“好吧,凯利先生,检查工作由你负责,星期五之前完成。我会用无线电通知你妻子,叫她开车来接你。”

蒂茜。凯利在白鹤商店的一间女试衣间对着镜子看着自己丰彩照人的形象。

还不到三个月,她可以穿任何她想穿的衣服。时间太短,买不到什么特别的衣服,但她现在有空,可以看看有什么可供选择。她谢过售货员,决定晚上把约翰带来,请他为自己挑选几件衣服,因为他喜欢做这种事。现在该开车去接他了。他们从马里兰州带来的普利茅斯小汽车就停放在外面。

她对这座沿海小城的街道已经很熟悉了。他们离开自己秋雨绵绵的家乡来到这个海湾,对她来说无疑是一次很好的休息机会,这的天气大都是明媚的夏日。她将汽车开到街上,朝南行驶,直奔石油公司广大的生活区。她一路上很顺利,甚至连交通灯也很帮忙,每逢路口绿灯都及时开亮,几乎用不着去踩煞车。交通灯又变成了红色,这位卡车司机不禁皱起眉头。他已经迟了,而且开得也太快了些,不过这趟远从奥克拉荷马而来约六百哩的路程的终点已经在望。他用脚去踩离合器和煞车踏板,但令他吃惊的是,二者都已失灵,汽车仍然全速行驶。公路前方没有车辆,他继续笔直向前,一面尽力减速,一面拼命鸣笛。啊,上帝,上帝,请不要──她根本没有看见开来的卡车,她一直没有扭头去看公路两侧。卡车好像是从十字路口跳出来似地。在那瞬间,司机依稀看到一个年轻妇女的侧影在他的大车底下闪过,按着一声巨响,随着猛烈的震和颠簸,卡车前轮从小汽车的上面辗轧而过。

最糟的事情莫过于没有感觉。海伦是她的朋友,海伦就要死了。帕姆知道自己应当有所感觉,但她却不能。她的身体已被捆住,但仍可以听到比利和李克发出的声音。

呼吸仍在继续。

虽然她的嘴不能够动弹,但那声音是一个濒临死亡的女人所发出的呻吟,然而死亡还必须先付出代价。李克、比利、博持和亨利正在收拾东西。她想告诉自己说她确实是在另一个地方,但那可怕的窒息的哽咽声却不断地把她的目光和知觉带回到目前的现实中来。海伦的情况很糟。

她曾企图逃跑,但被他们抓了回来。这一点他们曾不止一次地警告她们,目前的情况也从某种程度上说明了这一点,亨利说,她们一定不会忘记。帕姆用手摸了摸自己被打断的肋骨,想起了自己受的教训。海伦的眼睛凝视着她的脸,但她感到束手无策,毫无办法。她试图用眼神表达同情,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不一会儿,海伦停止了呼吸,变得无声无息了,一切都结束了。现在,帕姆可以闭上眼睛,想着什么时候便会轮到自己的头上。

这票人觉得眼前的事情有些滑稽可笑。他们把那位美国飞行员绑在他们用沙包筑成的工事外面,使他可以看到把他击落的那些防炮。但是,他们的俘虏的所做所为却没有那么好笑,他们已用拳打脚踢发泄了他们的不满。他们也弄到了另一个人的尸体,把它放在他的身边,幸灾乐祸地欣赏着他看到自己的同伴时脸上出现的那种痛苦和绝望的表情。从河内来的情报官此时已来到现场,对照着他带来的名单查对这个人的姓名,并低着头再把名字读了一遍。炮手们认为,从情报官的反应和他刚才打电话的紧急情况来看,目前的问题有些特殊。被抓来的战俘因为疼痛昏了过去,情报官从死者的尸体上抹起一些血,涂在仍活着那个人的脸上,按着又拍摄了几张照片。这些举动使那些炮手更加迷惑不解。他似乎希望活着的那个人看上去也像他身边的死人一样。真有点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