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天地男儿(第3/7页)

黄景升不停的说着。但是每说出一个想法,不等雷震回答,他就自己先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构思,而雷震就站在他身边,不发一言的静静听着。黄景升就这样整整说了二十几分钟,摇头了二十几分钟,最后黄景升这样结束了自己地自问自答。“这些对我们都有用,但是似乎没有一种办法,可以一举击破我们的防线。”

“在地震来临前,动物都会有异状,经常在死亡线上挣扎,就算看不出危险的本质,但是我们的内心深处,仍然有一口钟在不停的狂敲。在提醒我们要小心行事。”雷震轻声道:“现在你我心里的警钟都在狂鸣,明明知道眼前的一切太不正常,但是我们却想不到原因,当然更不可能找到解决的办法,所以我们才会害怕。要知道最猛烈暴风雨即将来临地前夕。往往是最平静的。”

“雷震你说,如果那个竹内宽真的有什么杀手锏,我们能不能撑住?”

“撑不住也得撑!如果真的撑不住,我们五九八团就完了。二百师也完了,这次缅甸远征,也完了。也就是明白身上的担子,明白牵一动百的道理,黄大哥你才怕了。”

说完这些话,雷震和黄景升一起闭紧了嘴巴,他们再也没有交谈,就那样并肩。站在距离敌人最近的战壕里。一时间,在他们的身边,只剩下季风刮过山坡上地杂草和大树,带来的沙沙声,中间还掺杂着他们彼此呼吸的声,还有在他们胸膛里面,那两颗同样有力,同样炽热。更带着相同理想与意志的心脏。依然在痴痴的跳动。

在这个时候,雷震突然想到了小时候。看到地那两头牛,那两头面对饥饿的狼群,为了活下去,而彼此紧紧相依,把它们最锋利的猗角各自对外,又各自保护住对方致命要害的牛!

在这个时候,黄景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在他地脸上扬起了同时包融了怀念、幸福与悲伤的奇异表情。

就是在一次不经意的扭头对望中,他们彼此在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一丝几可分金碎石的精光,更看到了浓浓的关怀与友情。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突然从两个人的心头同时扬起,也许是心有灵犀,他们地想法是如此的相同:“有这样的兄弟,真好!”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一直站在最前沿的战壕里,彼此慢慢从对方身上吸汲着温暖,不知道过了多久,雷震突然道:“对面敌人好象有动静了。”

“嗯,看起来他们终于要进攻了。”黄景升道:“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他们一开始进攻,就是猛攻,就是激战,我心里却扬起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雷震远远望着从敌人军营里走出来,似乎正准备对鄂春克阵地发起进攻的步兵,微笑道:“那是因为只要他出招,我们就可以见招拆招,还可以针锋相对,总好过站在这里乱猜,自己吓唬自己!要知道,人吓人,可是能吓死人啊!”

手里拿着望远镜,一边观查敌情,一边点头微笑的黄景升,身体突然凝滞了,而他拿着望远镜的双手,更不能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雷震……”

黄景升把望远镜递给了雷震,就连他地声音,在这个时候,也开始颤抖起来。

当雷震把望远镜架在自己的眼前,终于看清楚那支人数不过几百人地部队时,他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从日本军营里走出来,准备进攻鄂春克阵地的“敌人”,充其量不过四百五十多人,他们以十一人为一班,排成了一支支横队。这些奇特的部队,除了班长手里拿的是一挺俗称“歪把子”的轻机枪之外,其他人手里拿的武器,不是步枪,赫然是一根根三尺多长的木棍!

“你不用分辨了,”站在雷震身后的鬼才终于开口插话了,在这个时候,这位擅长口技,能够将任何人的声音模仿得惟妙惟肖的天才人物,声音中有的是说不出来的苦涩,“那些脸孔。有些我认得,他们都是工兵团的兄弟!如果我没估计错地话,他们应该是日军奇袭容克冈军用机场时,没有来得及跟着李树正一起撤退,被日军俘虏了。”

这些工兵团的军人,如何到了日本军队的阵营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雷震的注视下。这些手里只拿着一根木棍,每个人的手臂,都被一根绳索,象串蚂昨一样紧紧缚成一串的中国军人,竟然排成了横排,对着鄂春克阵地缓缓走过来。在他们的中间,有人稍稍流露出反抗地意味,手里平端着轻机枪的班长。抬起手中的轻机枪就是一梭子弹,当着所有人面,将反抗者打成了一个马蜂窝。

就是靠这种方法,在机枪和刺刀的威逼之下,四百多名中国军人。走在了最前方。而在他们的身后,紧紧跟着的,就是日本军队。

不知道是日本军队“教导”的结果,还是这些中国军人为了保住性命。自发自觉的智慧释放,距离鄂春克阵地还有几百米,四百多个人就齐声高喊声来:“不要开枪,我们是自己人!不要开枪,我们是自己人……”

先是轰炸,再是奇袭容克冈军用飞机场,最后将俘虏地工兵团官兵押到前线,逼他们走在最前方……直到这个时候。雷震才知道,他们面对的,竟然是一个在战斗还没有开始前,就已经接连设计了几布棋路,一步步把他们逼向绝境的战略高手!

驱赶俘虏走在最前面,攻击敌人的阵地或城池,这种最残无人道的战术,曾经为中国打下一片大大疆土。势力扩张到蓝色多瑙河地成吉思汗部队。就经常使用。防守的军队,面对自己夕日的战友甚至是家人。只要是心志稍稍动摇,无法做出反击,紧跟其后的蒙古军队就会势机占领阵地或城池。而如果将领不顾同胞死活,强行下令发起进攻,所属部队士气必然会落到最谷底。

而这种敌强我弱地防御战,拼的就是军队的士气与凝聚力,一旦这两样东西没有了,战争也可以说已经到了尾声。

只要看看黄景升那双瞪得大大的,却几乎找不到视线焦距眼睛,就可以明白,竹内宽的这一招已经狠狠命中了这位骁勇善战的指挥官软肋!雷震断然道:“鬼才,立刻通知特务排全员集合,接替最前沿防线。”

“是!”

鬼才调头要走,可是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衣袖被人拉住了,拉住他的人是黄景升。紧紧拉住鬼才,黄景升直勾勾地盯着雷震,问道:“你想干什么?”

“那些工兵团的军人,在日寇奇袭容克冈时,他们明明有一战之力,却举手投降,成为了敌人的俘虏,在那个时候,他们已经没有资格再成为二百师的军人!现在他们明明知道往前走,也许能活命,却会把敌人进入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