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以中国为中心(第4/6页)

由于各个强国在很大程度上依靠各自遥远的国内基地的支援,俄国和日本除外。于是我们将这些国家分成两类:一类是以陆运为主要交通渠道,另一类是以海运为主的国家。海上航线不仅有数量上的优势,而且交通便利,这两者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贸易路线。海运航线中有两条航线非常重要:一条是从欧洲经过苏伊士的航线,另一条则是从美国穿越太平洋的航线。而巴拿马运河的开通将给后者带来重要影响,因为它把这条航线和美洲的大西洋海岸连接起来。

广义上讲,交通是政治决策和军事战略中最重要的因素,可以说交通状况决定战争的成败。从古至今,海权在控制交通方面就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并且只要海军存在一天,这种状况就不会改变。由于海运在距离及运量方面有着陆运无法比拟的优势,而且海运也比较方便,所以海洋就成为最主要的商业交通媒介。而“商业”这个词让人联想到海洋,因为一直以来海上商业创造的利润就是国家财富的主要来源,财富则是一个国家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象征。所以,就像陆军对于陆上军事行动至关重要,雨水和阳光对于植物的生长绝不可少那样,海运通过保证自身利益或者扰乱对手,决定了一个国家的活力。上述状况给了海上强国某种特权,它可以抵消陆上强国在亚洲地理上和物力上所具有的优势。我们都知道,在别处施压可以减轻当地的危险,拿破仑就是用此法攻取了印度维斯拉河畔的本地治里。但是,如果海上强国都效仿美国,战时丝毫不动敌方的商业,并让出海上的交通控制权,那么它们也就放弃了海权,放弃了在一地施压以解救另一地的重要方法。这样的退让假如发生在亚洲交锋胜负攸关的今天,由此造成的后果是无法想象的。

德国、英国和美国三个条顿国家中,前两国在利凡得的关键利益就位于它们和东方交通线上最易受到攻击的地方。为此德、英需要运用军事力量给予当地充分的防护,而以亚丁及马耳他和直布罗陀分别作为两翼的埃及和塞浦路斯更是重点保护对象。此外,在黑海、地中海、里海与波斯湾之间的地区,两国应使自己的政治影响处于上风,但该影响不能损害当地人民的利益,还要防范他们可能会有的各种反抗行为。

上述影响的加强来源于有利于所有国家进步的商业发展,有关国家可以凭借财力支持商业发展,必要时甚至可以动用武力。将苏伊士运河作为通往远东之捷径的国家要牢记此点,尤其是英国,它在印度的巨大利益随时可能需要苏伊士运河这条捷径,不管为了商业还是军事。德国在远东的利益是真实存在的,尽管这利益在类别与程度上与英国的有所不同。不可否认的是,从黑海出入口、美索不达米亚流域及小亚细亚高地,都可以对东地中海施加决定性控制,就像几个世纪之前奥斯曼土耳其人做的那样。在帆船时代,丧失控制权不代表被排挤出了最有利可图的通往东方的航道,但今天绝非如此。所以,法国和俄国可能联合起来夺取地中海控制权的行为,引起德国、英国和意大利的高度关注。虽然美国的行为还没有涉及地中海的控制权问题,但是这并不表明美国对此毫不在意。因为地中海的控制权关系到一些国家与东方联络上的自由和便捷,而这些国家在利益、特性方面与我们是一致的,那它们在上述地区的政策和我们也是息息相关的。

如果认清了长远需要,上述情形就不难理解。打个有关航海方面的比方,如果是顺风,水手只要正舵向前航行就可以了;如果遇到了逆风和海流,水手在注意航向的同时还要时刻谨记最终的航行目标。虽然现实中的情况比航海复杂得多,但是政治家一定要学会处理它们,而且在处理问题时绝对要认清当前的具体形势,把短期目标与长期目标、短期利益与长期利益结合起来考虑,绝不能顾此失彼。政治活动就如同航海,忘记了驶往的港口,就不能确定航向;而忽视了航海资料,同样不会取得成功。

美国人民和美国政府还没有结合亚洲未来的发展形势来考虑与苏伊士运河及利凡得有所关联的各种复杂局势。这是因为我们一直把目光集中在国内,很少关心外部世界的发展变化。我们讨厌研究其他国家的政治,甚至不想承认它的存在,结果常常受到突如其来的危害。比如最近发生的菲律宾被侵占的事件就使美国民众吃惊不已,但我们相信,当人们渐渐习惯了西班牙战争所带来的惊讶和不安时,长久以来形成的根深蒂固的观念肯定会发生变化。就像大多数的美国人经历了旧观念破除、新观念形成的过程。这个过程的进行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开始时比较容易,因为人们急于摆脱心理矛盾,随后就进入单调乏味的心理斗争阶段,这时许多人往往又退回到原始状态中去了,在任何一个国家都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如果要防止它,就必须认清现实,从中找到利益所在和奋斗目标,而它们是国家制定政策的依据和动力。

本文基于的一个被大众认可的前提条件是,在19世纪末的大范围内的扩张运动中,太平洋地区尤以东亚为主,成为所有国家近远期利益的焦点。因为在欧美地区,领土上不会再有大的变化;但其他地区的局势尚未确定,自然会引起人们的特别关注,某一地区的现实意义并非指它的自身价值而是它与上述焦点地区在交通上的联系。例如,金矿资源只能使南非在短时期内具有重要性,这种重要性会随金矿资源的枯竭而不复存在;但南非作为通往印度和远东道路上的重要据点,它就具有长期的、不可忽视的重要价值。

与此相同,苏伊士地峡、利凡得和波斯的重要性是无法改变的。不过,前文已有所提及,当前最紧要的事情是在这些地区建立一种政治环境,这种政治环境将对苏伊士航线的未来进行控制。

这些地区的独特价值及它们之间的相互影响,构成了在亚洲问题中体现的世界整体局势的战略特征。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国家为了自身利益行事的同时还要兼顾其他国家的权利,这种权利既要用因时而变的眼光来衡量,也要参考不能用人类法则完美表达的永恒存在的正义标准。在这样的框架下,情感力量需要找到合适的位置,因为它要在理智思维的引导下发挥作用。不过,一个国家通过与他国合作来增强自身力量更能体现出它的聪明才智。这种合作的基础是利益的一致性,如果这种一致性在国家特征和传统方面也有体现,就有助于形成共同的理想,而持久、和谐的合作就会有美好的前景,因为从息息相关的情感中产生的利益具有更少的私利性。德国、英国和美国就应该是这样的一种关系——不必结盟,以被感情加固的共同利益为基础,步调一致地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