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取得政权的道路:一九二五-一九三一年(第4/13页)

他的志愿是做作家。他在得到博士学位的那一年写了一部自传小说《迈戈尔》(《Michael》),但是当时没有出版商愿意出版,以后两年他又写了两部剧本,关于耶稣·基督事迹的《流浪者》(《TheWanderer》)和《孤客》(《TheLonesomeGuest》),都是用韵文诗体写成的,但是也没有剧团愿意演出。在新闻工作方面,他的命运也不佳。自由主义的大报《柏林日报》退回了他所投的许多文章,并且回绝了他要想当该报记者的求职申请。

他的个人生活在初期也充满了挫折和失意。因为他瘸了一条腿,不能参军作战,因此没有能够具有他那一代年轻人认为非常光荣——至少在开始的时候——的战争经历,而这却是要在纳粹党内占据高位的一个必要条件。戈培尔并不是如大多数人所认为的那样是天生瘸腿的。他七岁的时候患了骨脊髓炎。左臀开刀不很顺利,结果左腿比右腿短了一截,而且有点萎缩,走起路来一望而知是个瘸子。这个残疾是使他饮恨终生的憾事,也是他早年心中满怀不平的原因之一。在萧条时期,在他的大学时代和煽动反对占领鲁尔的法军的一个短时期里,他常常冒充受伤的退伍军人。

他在恋爱方面的运气也不好,虽然他一生之中都把乱搞女人(在他当权之后越来越弄得尽人皆知了)当作人间至情。他在一九二五-一九二六年的日记中到处流露出对他所爱的女人(有时同时有好几个)的思恋。当时他才二十八九岁,刚刚靠施特拉塞的提拔参加了纳粹党的政治活动。这些日记有:

一九二五年八月十四日:爱尔玛从哈尔兹堡浴场写了一张明信片给我。这是那天晚上以后第一次得到她的音讯。这个逗人的、迷人的爱尔玛!

接到了艾尔西从瑞士寄出的第一封信。只有亲爱的艾尔西写得出这样的信——我不久要到莱因去呆一个星期,相当孤寂。但艾尔西就会来——等待这次相见,我是多么快活啊!

八月十五日:这些日子里,我常常想起安克——同她一起旅行真是愉快极了。这个可爱的姑娘!

我想念艾尔西。什么时候我再能把她搂在怀里?

亲爱的艾尔西,什么时候我能再见你?

爱尔玛,你这个可爱的小鸟儿!

安克,我永远忘不了你!

八月二十七日:到莱因已有三日——艾尔西音讯全无——她生我的气了?我多么的想她!我还是住在上次圣灵降临周同她一起住过的房间里。真令人渴念,想望!她为什么不来?

九月三日:艾尔西来了!她在星期二从瑞士回来——胖胖的,胸脯鼓鼓的,健康,愉快,只是略为晒黑了一点,她很快活,情绪很高。她待我很好,使我感到很快活。

十月十四日:安克为什么要离开我?——我别再去想这些事情了。

十二月二十一日:我和这些女人活该倒霉。让爱我的人去受苦吧!

十二月二十九日:昨晚与赫斯同去克利菲尔德。欢度圣诞节。一个来自弗朗科尼亚的可爱而美丽的姑娘。她是我喜欢的那一类型人。在暴风雨中同她一起回家。Aurevoir(再见)!

艾尔西来了。

一九二六年二月六日:我渴望一个甜美的女人!唉!真教人难熬!

戈培尔从来没有忘记过「安克」——安克·赫尔霍恩,是他在弗雷堡大学第二学期时遇到的他最初的恋人。他的日记里到处流露他对这个金发美人的不绝赞叹和她抛弃他以后的悲哀。后来他当了宣传部长以后,曾以一种典型的虚荣和讥嘲的口气告诉他的朋友,为什么她抛弃了他。「她抛弃了我,因为另外那个家伙比我有钱,能够请她吃饭看戏。她多么愚蠢!——要不然,她今天就是宣传部长夫人了!她一定感到很后悔!」安克嫁了「另外那个家伙」,后来又离了婚,一九三四年来到柏林,戈培尔给她在一家杂志社搞到了一个职业。

吸引年轻戈培尔的是施特拉塞的激进态度,是他信奉国家社会主义中「社会主义」的主张。他们两个人都想依靠无产阶级来建设纳粹党。在这个时期,戈培尔的日记中到处都是同情共产主义的表示。「归根结蒂,」他在一九二五年十月二十三日写道,「我们与其在资本主义制度下经受奴役,不如在布尔什维主义制度下结束我们的生存。」

一九二六年一月三十一日他在日记中写道:「我们(纳粹党人)同共产党人自相残杀,我认为是件可怕的事——我们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能够同共产党领导人聚在一起谈谈呢?」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发表了一封致一个共产党领导人的公开信,向后者保证,纳粹主义和共产主义其实是一回事。「你和我,」他宣称,「相互反对,但是我们并不是真正的敌人。」

在阿道夫·希特勒看来,这完全是异端邪说。施特拉塞兄弟和戈培尔在北方成功地建立了一个强有力的激进的纳粹党左翼力量,使他感到越来越不安。如果听任他们自由发展下去,他们可能把整个党都抓过去,实现希特勒所竭力反对的目标。不可避免的摊牌是在一九二五年秋天和次年二月间发生的。

这是格利戈尔·施特拉塞和戈培尔在一个当时在德国引起情绪骚动的问题上迫使希特勒摊牌的。这个问题就是社会民主党和共产党建议共和国征用和接管退位的各王公贵族的大庄园和财产。按照魏玛共和国宪法,这个问题要交付公民投票来决定。施特拉塞和戈培尔建议,纳粹党同共产党和社会民主党一起支持这个征用贵族财产的运动。

希特勒闻讯大怒。这些前统治者中有不少人曾经给党捐助了款项。此外,有一些大工业家也开始在经济上对希特勒的新生的运动关心起来,其原因正是因为它很有可能在打击共产党、社会民主党和工会方面起有效的作用。如果施特拉塞和戈培尔的计划得逞,希特勒的收入来源就可能马上枯竭。

但是在元首还没有能够采取行动之前,施特拉塞就在一九二五年十一月二十二日在汉诺威召开了一次北方党的区一级领导人会议。这次会议的目的不仅是要使北方的纳粹党支持征用运动,而且要提出一个新的经济纲领,这项纲领将废除以前在一九二○年通过的「反动的」二十五点纲领。施特拉塞兄弟和戈培尔要把大工业和大庄园收归国有,按照意大利法西斯主义的方式组织一个社团院来代替国会。希特勒拒绝出席会议,派了忠实的戈特弗雷德·弗德尔代表他去镇压反叛者。戈培尔要求把弗德尔轰出去——「我们不需要奸细密探!」他叫道。好几个后来在第三帝国占有一点地位的领袖都出席了这次会议——伯尔尼哈德·卢斯特、埃里希·科赫、汉斯·凯尔和罗伯特·莱伊——但是只有莱伊这个领导科隆区纳粹党的酗酒化学家支持希特勒。当莱伊博士和弗德尔声称,这次会议是不合程序的,没有最高领袖希特勒在场,什么行动都不能采取的时候,戈培尔叫道(根据当时在场的奥托·施特拉塞的话):「我要求把这个小资产阶级分子阿道夫·希特勒开除出纳粹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