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长风破浪会有时(第2/2页)

“这样的你,做了这么多事情的你,又能拿什么来质问我呢?”

廉颇不答,他的视线落在了那被白舒吊在手中,来回旋转,刻满了赵文的牌子上,记忆却疏忽想起了当年蔺相如病重,他千里赶回邯郸,再见故友最后一面时,对方拉着他的手,向他道歉的场景:“你知道么,” 他说,“蔺相如这一生英明,从未犯过大错。”

白舒不语,他只是将手中的牌子向前一抛。那写满赵文的牌子往日显然是被精心呵护的,此刻被人弃之如履的抛掷在地,掀起了小小的扬尘。

“他至死,都在和我说,我是对的。”廉颇没有去捡那牌子,他垂头看着地上的扬尘,“他说他英明一生,到了最后竟然不如我这个老莽夫看人看得准——他说,你值得托付江山——他竟然说你值得托付?”

廉颇的笑声中带着哭意:“当年他劝我,说留你不得,说你不是赵人,不会置身处地的为赵国着想,说你或许会成为攻己之矛,刺入赵国最脆弱的地方。”时光流逝,曾经纵横战场的男人已不再年轻,“可你知道当年的我,是如何回答他的么?”

白舒面无表情的看着廉颇。

“我说,你只是个孩子而已,若是连一个孩子都能和家国大事相提并论,那我这个信平侯也不用当了。”很多话,如今再看只剩苦涩,“他走的早啊,他走得早——”似是承受不住这样大的打击,廉颇的步子有些踉跄。

“若是他还活着,若是他看到了如今的局面……不,若是他还活着,你早就死了。”当廉颇抬头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只有仇恨,“蔺相如总是对的,他一直是对的,他永远是对的,当年就不该留你,当年就在襁褓中扼死你。”

白舒抿唇:“你做不到。”他知那只是廉颇的比喻而已,“你说我枉为臣子更枉为赵人?”绕过了蔺相如的话题,重复着之前廉颇对他说的话,“可在我从未臣服于你所谓的王,更不稀罕你以为令你自己感动的‘赵人’身份,又有哪里说得上是‘辜负’和‘枉负’呢?”

这话不知戳到了哪里,只见廉颇缓缓俯身,捡起了地上的牌子,不再去看白舒:“的确,”他缓慢道,伛偻的身子带着那牌子缓慢站直,“你的骨子里,流的是秦狗的血,便是再怎么训,又如何能真正地成为赵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