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2/3页)

“你还在发烧,别想了,再睡会,这次我陪你。”

秦深的手凉得很舒服,缓解了他心里那股绝望的焦灼。

见他迟迟不肯闭上眼睛,男人无奈地凑过来,在他的额角落下一个吻,“乖一点,乖一点我就在这里。”

突如其来的亲近使得谢景迟愣在原地。

这听起来是一笔很合算的买卖。

“真的吗?”他努力不要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太过不安。

秦深按着他的肩膀,把他推回到床上,“嗯,真的,我从不反悔。”

谢景迟尝试,他以为自己很难睡着,实际上没多会就重新坠入到无边的黑暗里。

这一次谢景迟是被灯光弄醒的。

通过室内的摆设和恒温24℃的空调,他认出这里是自己住了两三天的酒店主卧。

和前一天晚上不一样的是,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看不到外面的景象,再加上生病的人时间观念很薄弱,他看了一圈竟然不知道现在到底几点了。

——四号的早上,班主任特地强调过考完第二天要到校,万一他直接睡过去就糟糕了。

他想要去摸自己的手机,然而身上的衣服早就换成了轻薄柔软的睡衣,贴在身上宛如另一层皮肤。

是谁给他换的衣服?他想了半天,发现自己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台灯的亮度调到了最暗的那档,勉强照亮了一小块空间,也将雪白的床单薄被薰成了烟草一样的陈旧黄色。

秦深应该是刚洗完澡,头发半干,上半身穿着一件很休闲的深色T恤,下半身搭着小半边被子,靠在床头上专注地用笔记本写邮件,安静的房间里只能听见键盘发出的细微声响。

“吵到你了吗?”

察觉到他醒了,秦深转过来,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再靠近一点。

谢景迟茫然地靠过去,秦深有手背试了下他额头和耳后的温度,“还有一点烧,待会记得吃药。”

直到碰见被子底下Alpha坚实的躯体,谢景迟昏昏沉沉的头脑这才反应过来,以他们现在的关系来说这样的姿势实在太过亲密了一点。

谢景迟把大半张脸缩在被子里用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和羞耻。

被子上除了洗涤剂和柔化剂的香味,还多了一点他身边这个Alpha的信息素,这让他的脸愈发地烫。

过了会,他悄悄把脑袋探出来一点,“你还要走吗?走的话你在这边待几天……”

秦深深邃的目光让他失去了言语。

被这样看着,他害怕自己那点试探的心思会彻底暴露在这个人的面前。

就在他的不安即将到达顶峰,秦深忽然这样说着,“项目结束了,暂时不走了。”

忽略掉那个暂时,谢景迟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下来。

然而安心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无处可去的不安。

他记得秦深和他说的是,直到他考试结束为止,允许他借住在这边。

现在他的考试结束了,他没有理由继续呆在秦深的家里了。

同样的,他不觉得他可以回七文山。

“你让我考虑的事情,我考虑过了。”心悸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谢景迟侧过头,小声说,“在那之前,我有别的事情想和你说。”

秦深的注意力还在笔记本屏幕上,“嗯。”

这应该是让他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谢景迟恍恍惚惚地想。

“几个月以前,谢明耀的助理找到了我……”他一句话还没说完,秦深就打断了他。

“等一下。”

秦深敲下回车键,然后把笔记本放回床头柜,掀开被子下床,顶着谢景迟惶然的目光,倒了杯温水回来。

“喝了再说。”

谢景迟坐起来,一口气把杯子里的水全部喝光。

发烧的人味觉比平时要钝得多,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水有一些甜,还有花的香气。

水里加了蜜,而且是他平时最常吃的那种花蜜。

温水和糖分缓解了谢景迟身体里灼烧一样的痛苦,他抬起头,仰望着面前的Alpha。

秦深同样在看着他,俊美的面容沉静如水,看不出太多的喜怒。

“你父亲的助理给了你什么?”

“一份遗嘱。”谢景迟像被蛊惑了一样,顺着他的话头慢慢往下说,“江行云的遗嘱。”

作为谢明耀最初的商务合作伙伴,江行云留给他一大笔遗产,其中包括谢氏地产5%的股权和一笔巨额信托基金,凭借这些东西他下半辈子不但可以衣食无忧,甚至可以进入谢氏成为股东之一。

而他要继承这些东西并非没有条件,条件是他必须和谢明耀指定的人结婚,否则将视作他自愿放弃继承权。

“谢景迟,告诉我,你答应和我结婚是因为那份遗嘱吗?”秦深低下头,话中有清晰的残忍意味,“如果是的话,那个婚约不过是我祖父和你父亲的口头约定,你不一定要履行。”

谢景迟在那双浅色的眼中看到自己软弱迷茫的倒影。

秦深并没有大发慈悲地放过他,“你也可以跟江敛他们回去,江敛和我说他愿意做你的监护人,他还说他没有结婚生子的意愿,只要你愿意,你就是他唯一的法定继承人。”

谢景迟捏着被角的手指一下子攥紧了。

江敛都见过了秦深,那么那一位更加神通广大的江先生呢?

一定是见过的吧。

见过的话,他们又说了什么呢?他们会不会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达成了什么协议?

秦深要让他跟那些人走吗?

谢景迟心里堆满了这样那样、杂乱无章的念头,“不是。”他下意识反驳道。

“不是吗?”秦深反问道。

见他怎么都不肯相信的样子,谢景迟有些慌了。

他的逻辑思维能力似乎随着考试的结束一同离去了,他没有太多组织语言的余裕,想到哪就说到哪,“我不想跟他们走,他们对我不闻不问了那么多年,这时突然冒出来,我没有办法相信他们……你说的那些东西我都考虑过了,我愿意的。我都愿意的。”

他话音刚落,秦深扣着他肩膀的手骤然收紧了。

“谢景迟,这就是你考虑的结果吗?”

他想要点头,但是下巴被人捏住,迫使他把头抬得更高。

秦深瞳色慢慢加深,“愿意被我标记,成为我的所有物。事先说好,你只有一次回答的机会,我不接受反悔。”

谢景迟温顺和他对视,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在水里浸泡过一样,湿漉漉的,带着点可怜巴巴的意味在里面。

半晌过后,谢景迟小声地说,“我……我都知道的,就算这样,我也……愿意。”

说完他就像等待审判的囚徒一样,垂下了眼睛。

长长睫毛遮住了深色的瞳仁,在灰调光照下滤出一片柔和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