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威尔士公主

知悉纳瓦拉“终于”成为瓦卢瓦王室直属领、被委任管理这片胡格诺派众多之土地的玛戈公主, 心中百般感慨。

她当初不情不愿来到这里,但经历一年余的跌宕起伏,她越来越能理解嫂子玛丽曾经对她的说教。

权利和义务总是相对应的。权力么, 既是毒药, 也是春;;药。

既然时局不允许她只做一个受尽庇护、安享尊荣的公主,那就去当一个大权在握、为人所敬畏的王后(女王)吧。

呵, 其实, 一个有地位的寡妇,远比未婚姑娘或者受丈夫诸多管束的夫人, 生活要轻松愉快得多。

且看看她如今, 还能保留王后的名号,并攫取更多自由……有什么想不开呢。

哦, 纳瓦拉固然不是一块驯服乖觉的领地。拉罗谢尔和贝阿恩这些区域,即便经过了宗教战争之洗刷,土壤里也还残存无数新教余孽。但是, 巴黎是多么贴心的支持她!内穆尔公爵驻守于此,和她关系很好的弟弟阿朗松公爵也作为王室代表过来“协助”她。(玛戈很庆幸不是查理,他俩吵架实在够多了)凯瑟琳王太后也来了。虽然母亲一直对她很多批评, 很多约束, 但终究是愿意帮自己的,还给这里带来许多时尚的欢乐…

当玛戈磕磕碰碰踏上她的“女王”(实则女总督)之路时;另一位法兰西公主, 亦开始向自己的女王之路进发。

因为宗教内战打断了弗朗索瓦最初更改本国继承法案的部署,他和玛丽商量决定:反正长女年纪还小,索性让她先把不列颠那边一系列继承权都确立下来,初步展示她是个称职有为的王储,再回法国开始大动作。

于是,将满十四岁的薇薇安·德·瓦卢瓦, 便和母亲一起,带着妹妹及一群男女侍臣,再度横渡海峡,前往伦敦去接受正式的储君职衔。

威尔士亲王(Prince of Wales)?哦,不,威尔士公主(Princess of Wales)。

其实,她大概并非第一个得到这个头衔的王女——早在许多年前,只有玛丽·都铎一个独生女、和原配还没翻脸闹离婚的亨利八世,也曾默许威尔士人这般称呼自家长女。

但如今,不列颠终于要出一位正儿八经的女王储了。

枢密院群臣已无力吐槽……包括上下议院都默不作声了。堂堂英格兰将连续迎来四位女王啊(如果把简·格雷算上则是五位,天哪)。更令他们感到无奈的是,玛丽女王还同时颁布一条继承法令:玛蒂尔达确定为英格兰及爱尔兰王位第二号继承人,在薇薇安的合法直系后代出生以前。

女人当家,房屋倒塌……呸呸呸,是女人当家,兴旺发达。眼下的英格兰正蒸蒸日上呢。在没有额外开征新税的情况下,财政收入已连续五年突破三十万镑,且仍在稳定增加中——这还没计算私掠船带来的那些外快。连带政府公务员的薪资,也翻作原来两倍;虽然数目依然不高,大伙好歹看到了一丝希望。

伦敦的人口,最近也突破了十万大关。然而相应的,贫困户却似乎增加得有限,大约是因为《济贫法》起到了作用?首都之外,各地文法学校办得如火如荼,据说都接近一百二十所了。医疗卫生事业亦一片欣欣向荣,比方说天花流行大大减低,婴幼儿夭折率持续下降……最值得安心的,莫过于在这人口加速增长的年代,饥荒问题反而不显眼了——传统农业技术提升显著是一方面,马铃薯种植增加大概是另一方面。

圣詹姆士宫大会客室内。薇薇安听国务大臣读完那篇冗长的汇报文书,叹道:“我由衷为母亲感到骄傲。”

其他在一旁陪听的小侍臣也是满眼钦佩。“孩子王”莫里斯率先直白赞道:“短短十四年,您就做了其他君主可能四十年都没法完成的事……您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女王。”

小赛顿、林斯顿等也跟着称颂:“前所未有,震古烁今!”

玛丽想憋笑,不过肩膀还是不受控制的抖了抖。得了得了,女王摆摆手。再夸她就又飘飘然了,要保持清醒啊。

“这并非国君一个人的功劳。”玛丽谆谆告诫,语重心长。“做实事的枢密院群臣,才是居功至伟——尤其是我们统领全局的国务大臣,以及和他配合默契、治安管理无比谨慎的警务大臣。我不过是在能力范围内,稍作提点罢了。”

被女王真心夸奖,塞西尔面上微喜。年轻些的沃尔辛厄姆则不如前辈矜持,虽然没笑出声,嘴角却差点咧到耳根去了。这时,小侍女梅特兰德捧来了温热的蜂蜜水。接收到女王和王储的目光示意,她立即恭恭敬敬把润喉饮料给两位重臣给端了过去,望着他们纷纷将之一饮而尽。

座谈会(研学会)还在继续。这次,轮到玛蒂尔达发问了。“我有一个想法。据闻现今伦敦的物价上涨,面粉和白糖价格都加了好几成,且没有任何回落的趋势。但是,那个《学徒法》规定的最低工资标准线,却迟迟没有提高?”

塞西尔神色一凛。这个,不愧是母女……又或者说,这就是玛丽女王给女儿的教育——从前她还是摄政王时,就为这事跟枢密院打过嘴仗呢。幸好国务大臣早有准备。“确实有些缺陷。所以,我们已经根据现状,提出了一部修正法案,打算稍后请陛下过目,再考虑施行事宜。”

这就是塞西尔了。事无巨细,井井有条。玛丽满意的点点头。“明日便呈上来吧。我惟愿将此‘仁政’,早早在《联合周报》上宣传开来,早早在实际生产中运用开来。”

“毕竟,普通平民永远是王国的地基,是需要呵护、关照的对象。”

“正是如此。”刚有了几分王储自觉的薇薇安,朗声回应道。“而我们枢密院的能臣,则是支撑王国最重要的圆柱。”

哇,这一位看上去很明事理啊。闻言塞西尔和沃尔辛厄姆不由得偷偷对视片刻。唔,尽管她身为女子,到底是王室正统后裔,没准将来执政也不赖呢。

两位虽不至于老泪纵横,心中多少几分欣慰。他们望了望新封的威尔士公主,又望了望正襟危坐的女王陛下,齐声道:“能为国效力,实乃吾辈之福。”

玛丽听着当然满意啦。不过,她这时候已在想:至于那些知识渊博、思想超前的学者,则是……推动王国进步的发动机?哦,是需要诚心拉拢、积极追求的对象?

如今在牛津大学,又出现了这么一位天才的学者,是吧?

不过并非英格兰土著,而是一个外来的“和尚”——乔达诺·布鲁诺,将来会在罗马广场上被当作异端而烧死的那一位。

这位1572年正式就职的神父,少时饱览诗书(希腊的、阿拉伯的、希伯来的),甚至还读过不少异教神话(居然就藏在那不勒斯的多米尼克某图书馆)。他因此时常为自己所效忠的天主教理论而困扰:上帝为何是三位一体?面包和酒又怎能是基督血肉之躯?他因为思想大胆,受到修道院院长的指责,索性“出逃”了——先是流浪意大利诸地,后来又去了瑞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