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栋和石兰(第2/3页)

刘栋没有勇气走进护士队,就经常在护士队的大门口走来荡去,他怀着守株待兔的心理,希望能在这里见到石兰。结果每次,他都是失望而归。没有接到石兰的回信,他的勇气也就锐减了一半。

星期天,他去书店买书。走出书店门口时,看见两个女兵的背影匆匆走过,其中一个女兵的背影很像石兰,他顿时心跳如鼓,尾随着走过去。在一个亮着红灯的路口,两个女兵停了下来,他在后面试着叫了一声:石兰——

两个女兵一起回过头来,他失望地冲她们笑笑。很像石兰的那个女兵微笑着告诉他:石兰在队里呢。

他脸红心跳地忙道歉:对不起,我看错人了。

那个女兵又问了一句:那你是谁啊?用不用我给石兰带个信儿?

他忙摆手道:不用,不用,谢谢你了。

那一阵子,他经常失眠,石兰成了他的一块心病。虽然,她近在咫尺,可他就是没有勇气去接近她,于是她显得很遥远,让他看不清,也摸不到。

石兰没有想到,自己竟收到了一墙之隔的刘栋的来信。最初,她把这封信理解成了刘栋的含蓄,为此,她也颇费心思地给他回了一首小诗。

她原以为,说不定什么时候,刘栋就会出现在宿舍楼下,喊她的名字。几天过去了,刘栋没有出现,却又等来了他的信。她一边拆信,一边想着,就这么几步路,也犯得上写信?有什么事,就不会过来说吗?她一目十行地把信看了,也不回信,心想:看你刘栋来不来。

刚认识刘栋的时候,他们都是新兵,在新兵连她就知道刘栋的名字了,那时的刘栋是那批新兵的骄傲。她上中学时就喜欢乱写点小东西,空余时间多用来看闲书了,正经功课却没怎么用心学。高考时,她没想过会上大学,就选择了当兵。她的梦想是当个女诗人,就不停地把写出的小诗投寄给报社,却是泥牛人海。但她仍勤奋地写着,在那个年代,她是标准的文学青年。

刘栋就是在那个时候崭露头角的,虽然他写的是新闻报道,和石兰的文学有着明显的区别,但毕竟是白纸黑字地发表在报纸上,这不能不让石兰羡慕。新兵连结束后,她曾四处打听刘栋的去向。没多久,师宣传科就组织了一期新闻培训班,她也被点名参加了学习。她的才华那时还没有被报纸承认,只是更多地体现在每一期的黑板报上。不论是新兵连,还是医院,每一期的黑板报都被她承包了,图文并茂,还配上浪漫的小诗作点缀,战友们就叫她业余诗人。

在那期新闻培训班上,她才真正地认识了刘栋。刘栋其貌不扬,某些时候还显得有些木讷,但就是这样的刘栋,让她牢牢地记在了心里。她以一个怀着梦想的少女情怀,敏感地捕捉着刘栋的一举一动。她愿意跟他说话,讨论共同读过的书,刘栋说起阅读感受时,木讷的神情一扫而光,他面色激动,语言流畅,尽管有时会有词不达意、口吃的情况,但这在石兰的眼里也都成了优点。

那阵子,她爱和他来往,把自己的书借给他读,然后两人一同讨论。她说不清当时是一种什么感情,反正她希望能经常看到他,听到他讲话,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可后来,他忽然开始躲避她,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借给他的书也都是由田村来还,没有片言只语,这让她由不解变成了愤怒。直到刘栋上岗时对她的冷淡态度,才让她断了与他交往下去的念头,尽管她的心里充满了委屈。

很快,刘栋的影子在她的心里一点点地淡下去了。偶尔在军区还有地方的报纸上,初看到刘栋的名字,她的心还会动一下,有一种少女的伤感和愁怨。渐渐地,再见到刘栋的名字时就有些来气,拿着笔一下下地去涂抹那熟悉的两个字,直到变成一圈黑疙瘩,仍不解气,又用笔戳得面目全非才罢手。她在心里一遍遍地说:刘栋,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最近接到刘栋的来信,石兰的心里还是挺高兴的,但刘栋的信里仍没有说清不理她的原委,她自然不能原谅他,相反,她很痛快地给田村回了信,尽管田村的来信也没有很实际的内容。对于田村,石兰有种说不清的感觉,但她能感觉到他和刘栋不是一种人,他是那种敢作敢为,有想法的人。田村那次私自离队去南疆的事,医院里也作了通报,她觉得他这个人很有意思,身上有一股狠劲儿。以前,他只留给她一种很流气的印象,有点小无赖,随着那次事件的发生,无赖就变成了一种执著。

此时的石兰正以女性的纤细和敏感,体味着刘栋和田村这两个让她印象深刻的男兵。

刘栋没有等来石兰的消息。转眼几个月就过去了,眼看着教导队的半年生活过去了大半,刘栋有些不甘心,就小心地寄出了第三封信。这封信的内容表达得很冷静,还有些缠绵的味道。信里既写了两个人的友谊,也提到了作为新兵时,他对两人交往所产生的担忧和害怕,毕竟已经有人说三道四了,他考虑到两个人的进步,才不得不与她断交。如果她还为此事记恨,他真诚地希望得到她的原谅,同时也希望重新建立起两个人的友谊,为部队的建设添砖加瓦。

这封信寄出去几天后的一个傍晚,他正在水房里洗衣服,同宿舍的一个战友急三火四地找到他,说有个护士队的女兵来找他。

他马上就想到了石兰,满手的肥皂泡也顾不上洗,就向宿舍跑去。只见一个女兵正背着对他,站在宿舍门口,他停住脚,喊了声:石兰——

女兵转过头,刘栋看到的却是那个背影很像石兰的女兵。她望着他,不笑,用一种严肃的语气道:哎,你都叫我两次石兰了,怎么回事儿啊?是不是石兰已经钻到你的心里去了?

他看着她,样子尴尬极了。

女兵忍住笑,拿出一张折好的纸条:石兰让我给你送样东西,给你。

说完,她把那张纸条拍在他的手中,他就像一只呆头鹅似的站在那里。

女兵临走时,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哎,你以后不要再叫我石兰了,我又不是她的替身。我大名叫柳三环,记住了啊。

柳三环走了。望着柳三环的背影,他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打开那张叠得漂亮的纸条,上面写着这样一句话:要想见到我,容易。请周日上午八点,绕着护训队的操场跑三圈。

他一连把纸条上的话看了三遍,才明白其中的意思,可干吗让他在护训队的操场跑三圈呢?刘栋又一次陷入到困惑和不解中。但这毕竟是石兰给自己发出的信号,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认了。于是,他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等待着周日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