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集(第4/8页)

法比失神地点点头。

玉墨拿起法比手上的工兵镐,开始刨挖,动作虽轻,却含有一股狠劲。

特写:泥土在她的镐头下飞快地纷纷撒落。

教堂/英格曼卧室/浴室 夜/内

特写:日本哨兵甲背在身后的双手在瓷砖的尖角上来回磨蹭,一根麻线纤维被磨断,冒出细细的纤维。

镜头拉开,我们看见他坐在地上,后背靠在洗脸台的角落里。

浴室的门是关着的。

他突然听见英格曼卧室的门被打开的声音。

英格曼:(画外音) 进来吧!

教堂/英格曼卧室 夜/内

红绫和喃呢托着托盘进来,向英格曼微微鞠躬。

英格曼坐在摇椅上,回过头,似乎有些嫌烦地看着她们。

红绫:(嬉着脸皮) 神父,我晓得您老人家讨厌我们。是法比叫我们来给您老人家送晚餐的。他一时歇不下工,地道快打通了……

英格曼:(打断她) 非常感谢。

喃呢:您老人家想在哪里吃饭?

红绫:(用胳膊肘捣她一下,俏皮地) 我们那叫吃饭,神父这叫用膳。

英格曼:劳驾请放在那张桌上吧。

喃呢看看不近人情的老头,轻轻踢了踢红绫。

红绫:你踢我干么事啊?你那两个泥蹄子!

英格曼咳嗽一声。

喃呢:(小声地) 走了耶!

红绫:这里好暖和!暖和一阵子再出去受冻!

教堂/英格曼卧室/浴室 夜/内

站在浴帘后面的日本士兵甲两个眼珠咕噜噜地打转,用听觉捕捉着门外的一切动静。听到红绫娇滴滴的声音,他有点忘记了处境,眼睛迷醉了。

红绫:这么好的火,给一个人取暖是取暖,给三个人取暖还是取暖,火也是特为给我们烧的,对吧,神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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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绫把那盒中药丸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药丸,捏碎蜡封,将药丸搓成一个个小药丸,放在手心上。

红绫:喃呢,发哪家子呆啊?倒水!

喃呢听话地走到英格曼椅子旁边,怯生生地拿起凉水瓶,倒了一杯水。

红绫捧着搓好的药丸走到神父身边。

英格曼:非常谢谢。请放在这里吧。(见红绫保持原来的姿态) 少陪了,别让我耽误你们的时间。

红绫:您老人家是要我们走啊?

英格曼:对不起,我实在缺乏精力。

红绫:我们不走。

英格曼吃惊地扭过头,看了这个既妖媚又娇媚的年轻女人一眼:她也不挑个对象,怎么跟他无赖起来了?

红绫:法比要我们服侍您老人家把药吃完再走。

英格曼:(指指茶几) 把药放在这里吧。我会吃的。

红绫:法比说,千万不要听神父的,把药放在茶几上。他说我们一走神父就会把药从窗子扔出去。

英格曼:(严厉地) 请你把药放在这里。

红绫:喃呢,把水端起来。

喃呢怯生生地端着水往神父面前送。

英格曼看着从侧面伸过来的一只肉乎乎的手掌上,搁着一小堆黑色的药丸子,他抬起头,看见红绫如同成年人对孩子的那种宠惯的脸。他让步了,同时为自己的让步不甘心地叹了口气。拿起三五个药丸,放进嘴里,喃呢赶紧把茶杯端到他嘴边。他把药丸吞噬下去,又从红绫手心抓起几个药丸。

两个女人巴巴结结地伺候着老人吞噬药丸,他刚刚咽下最后一口水,红绫就把那块毛巾拿起,但立刻就惊叫起来:我的个妈妈!怎么都是血?!

英格曼:这足以证明这些药没用吧?除了让我本来就不好的胃口更坏以外,什么用也没有。

英格曼往椅背上一靠,闭上眼睛。

红绫:一个人身上才几斤几两血,这么吐还得了?!

说着她抽下自己腋下的绣花手绢,欲替英格曼擦拭嘴边的水珠和药渣,老神父一惊,同时用手挡开她的手绢:(冷冰冰的礼貌) 谢谢,非常谢谢。你们可以离开了。我很累,也怕吵闹,让我安静一会儿。

红绫不管三七二十一,还是替他擦了嘴巴,还做主把那块手绢的一角塞在神父下颚下,灵巧而周到地替他把手绢在他胸前铺平,一面招呼喃呢:你发什么呆啊!把盘子端过来,服侍老人家用餐!

英格曼正要抵抗,一阵咳嗽喷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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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哨兵甲听着英格曼咳得地动山摇,也跟着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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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绫轻轻地拍着老人的后背。

英格曼竭力躲开她的手。

英格曼:我不喜欢别人拍……

红绫:(坚持着) 我又不是别人,对不对?我是红绫唉!拍拍多舒服啊!陈年老痰就给拍松了,咳嗽才能咳出来!

英格曼还想躲,但咳嗽让他顾不上对付红绫,只能一心一意地对付咳嗽。

红绫:(得意地) 舒服多了吧?去年的痰都给你拍出来了!保管你老人家这一夜睡个安稳觉!

英格曼:(躲开她) 谢谢……

红绫:你老人家不要过意不去,我就是把你当成自家外公!我外公也是害的痨病,一咳嗽我就给他拍!我外公活着,跟你老人家差不多大!我伺候不到他老人家了,我就伺候你老人家,哦?

英格曼渐渐恢复平静。

红绫:好多了吧?我外公最欢喜我给他拍背!

英格曼:谢谢!

红绫:哦呦,你老人家一口一个谢谢,阿累?再说,你的谢谢给我一听,怎么像骂人呢?

喃呢偷着笑起来,把托盘放在茶几上,托盘上放着一碗汤,一个面包。

红绫拿起那条血迹斑斑的毛巾向浴室走去。

英格曼:(突然大叫) 等等!

红绫和喃呢被他的叫喊惊着了,她们没有期待这么孱弱的身体里还埋藏了这么洪亮的一条大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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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是红绫和喃呢受了惊吓,日本哨兵甲也同时被英格曼的大嗓门吓了一跳,脚下的搪瓷浴盆一滑溜,他失去两手的平衡,硬邦邦地栽倒在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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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绫和喃呢听见浴室里的一声巨响,都惊恐地朝英格曼看去。

英格曼却又恢复了一贯的孱弱和垂危,微微摇动着椅子。

红绫:神父,你可听见了?

英格曼:听见了。

喃呢:是什么?这么响?!

英格曼:无非是这个垮了,那个塌了,房子比我还老,又给炸弹震动了几个月,都松了。(他无力地挥挥手) 你们快走吧,我真的非常累。

红绫:把这条毛巾洗一洗我就走。

英格曼:随便吧。不过我不喜欢人家碰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