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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子春被击毙,丁一被逮捕,这个消息他们一定得到了。现在唯一能限制我的,就是罗子春未婚妻的安危,我想落实一下,去掉这个牵扯精力的因素。”

“很好,也牵扯你的胆量,关键时候,必须大胆。”

“我想九点以后,再给蒋公馆打电话,约见蒋宝珍。那时候,蒋主任已经去了新城署理公务,可以避开他。”

“见面地点准备放在何处?”

“就放在浙江会馆,以吃饭为理由约会,十二点钟。”

胡宗南拧眉思量了一下:“可以,让罗子春刺杀你,我看不纯粹是丁一的主意。你此行非常危险,我派几个卫队的人,贴身保护你。”

武伯英眼中感激,口中拒绝:“男女约会,带着保镖,总是显得不妥。我想蒋宝珍还没有无情到那个地步,我准备好武器,随机应变,不会出什么问题。”

胡宗南是个不容拒绝的人:“不行,必须保护你,就怕有些事情,你随机应变也应付不过来。我也是浙江人,和会馆上下熟稔,从饭店经理到会馆董事长,不见得就没有蒋铭三亲密。不搞贴身警卫,不打搅你的风月场面,我派几个卫队的人,化装成吃客,提前过去,暗中保护。这次约会,不讲绅士风度,你必须迟到。浙江会馆传来蒋宝珍到达的消息,你才能前往,他们投鼠忌器,也不敢把你怎样。”

武伯英觉得这样安排确实严密妥当,面露感激笑笑,点头表达谢意。不光为自己高兴,更为查案走到今天,终于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强有力支持。

武伯英等到十一点半,浙江会馆传来蒋宝珍已经到达的消息,他给胡宗南汇报后到董子祠取了汽车。一路没有跟踪,浙江会馆外面也没有异样,进了厅堂,却大不一样。十几个食客分为两派,虽都穿着便装,却很容易分辨,一派是胡公馆卫士,一派是蒋公馆卫士,此外再没有闲人。似乎两家的矛盾已经公开化,明着各自吃饭,实际暗中对峙。武伯英来过几次,会馆老板已经认识,赶忙迎上来导引到雅间。老板先一步推开房门,先看到一桌佳肴,再看到蒋宝珍,独坐在窗前,满脸忧郁。

武伯英进去关上房门,开门见山问:“罗子春想要枪杀我,已经被胡公馆卫队打死了,你知道吗?”

蒋宝珍看了他一眼,见他非常严肃,没有一点温和之气,有些不适应。几天之前,二人还在城中寻欢作乐,如胶似漆般形影不离,他去了趟渭南,自己去了趟高冠,就变成了这样的局面。“我刚知道,吃早餐时,叔父告诉我的。”

武伯英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他还告诉了你什么?”

蒋宝珍眼睛眯了起来:“他还说,罗子春杀你,是丁一指使的。而丁一威胁罗子春,用的是小玲,他已经被胡宗南抓了起来。”

“小玲现在人呢?”

“我昨天回来,留她在公馆吃了午饭,休息了一下,晚饭前就送她回去了。今天早上一听此事,就知道你要误解我,一看你的样子,果然误解了我。”

“在此之前,你真不知道此事?”

“你要相信我,我说了有意义,你不相信我,我说了就没意义。不过我还是要说,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实际我去高冠,因为你去了渭南,我无事可做。带小玲去,也是因为罗子春跟你走了,她也无事可做。我们俩都觉着在西安没意思,所以我一叫她,一拍即合。我们回来,也是听说你们回来了,赶紧就回来了。没想到被丁一利用,做下这样一场事情,把什么都破坏了。”

“在此之前,你叔父真不知道此事?”

“我就知道,你必定会这样问,我也问过,根本与他无关。你调查宣案,总要找个幕后主使,就误解他。实际他不过是保护手下,帮着做了一些遮掩,就被你当成了幕后主使。他身为行营主任,身兼四职,因为地位身份不能给你解释。可是你还是不明白,非要暗中与他为敌,现在又倒向了胡宗南,开始明着作对。他不可能用这种卑劣手段,我比你更了解他,所以这么肯定。密裁宣侠父,刺杀王立,逼死罗子春,都是丁一所为,也许和徐亦觉有关,断不会跟他有关。”

武伯英的神情稍微缓和,不管心里信不信,面上相信了。“小玲现在知道罗子春的死讯吗?”

蒋宝珍见他神情放松,说话没有先前紧张:“应该还不知道,这个你不用为难,我来给她解释。我真羡慕她,尽管威胁是丁一捏造出来的,但罗子春为了爱人,宁愿对你动手。不知你何时才能对我有这份感情,为了保护我,去做任何事情。你总是那么聪明,把什么事都看透,也许这一辈子,我也等不来你的情感。不过你放心,我是女人,自有劝慰她的方法。我们这几日相处,也有了些交情,她还听我的。我会在西安的年轻才俊里面,给她再物色一个好男人,绝对比你的那个小兵出色。治疗丧失爱人苦痛最好的办法,就是另觅新欢。不像有的人,总是沉浸在旧感情中难以自拔,人家另觅了新欢,还在自怨自艾。”

蒋宝珍过于自信,以为化解了心结,又露出冷漠高傲的本色。特别她提起沈兰和罗子春,蔑视的意味跃然言情之间,深深刺痛了武伯英。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蒋宝珍才停嘴,这是所怕也最不愿怕的,偏偏就无法挣脱。

武伯英脸上能拧下水来:“你没有权利这样说别人,没人给你这样的权利,乱做评价只是自认为有这样的权利,实际你没有。”

蒋宝珍也感觉失言,却停不下来这样说话,也知道作为女人应该怎样去对心爱的男人,但偏偏做不出来,心中已经后悔,但说出来却只剩顶气。“你就有权利这样说我了,我也没给你这样的权利,你以为有资格爱我,实际你没有,你不够格。”

武伯英苦笑加冷笑:“那我们还浪费什么时间,追求这虚无的情感,不如好聚好散。你另觅你的欢颜,我自沉我的旧情,互不打扰,岂不更好?”

蒋宝珍说的是气话,要一点欺头,没想到他当真,而且这么绝情,并且这么认真,一时没了主意。沉默了一会儿,把头发拉下来,在手指里玩弄,非常有见地的蒋大小姐,也没了主见。而他却一直看着自己,非要一个答复不可,不愿沉默更不愿示弱,于是道:

“好吧,既然你也痛苦,我们不如分手,以后互不相恋,也就互不相欠了。”

蒋宝珍眼中蒙上了一层雾气,强力压制着言不由衷的苦痛。武伯英明白她难过,却硬下心来苦笑道:“以后我可能要去胡宗南那边供职,见面的机会也少了,真心祝你能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