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不虚此行(第2/3页)

厄文没有回答辛德瑞拉的问题,而是反问着,“你觉得什么才算真正的永生呢?”

辛德瑞拉刚想说什么,被厄文打断。

“嘘,仔细思考,你只有一次许愿的机会。”

辛德瑞拉觉得眼前的厄文陌生了起来,每次都是这样,一旦提到永生,他身上便萦绕着一种癫狂感……就像在火车上那些被他杀掉的人。

“永恒的生命?不灭的躯壳?无法撼动的意志?”

厄文说出一种又一种的可能,他的言语里没有羡慕与渴望,反而是唾弃与不屑。

他喃喃道,“那都不是真正的永生。”

厄文突然挣脱开了辛德瑞拉的搀扶,将她撞倒到一边,随后厄文加速向前,握紧短剑,朝着走廊拐角盲区刺击。

呜咽的低鸣与血液的滴答声回响在幽暗的走廊里,厄文奋力地提起短剑,令它更进一步地刺入恶魔的身体里,乃至剑尖从背部刺出。

“记得看路啊,朋友。”

厄文抽出短剑,鲜血激射,早在和辛德瑞拉聊天时,厄文就敏锐地聆听到了那逼近的步伐,恶魔本想在拐角伏击厄文,殊不知厄文也在等着他。

恶魔的身体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厄文的左手好像骨折了,剧痛不止,暂时丧失了行动能力,但它至少还能当做盾牌挡在身前。

厄文抬起小臂护住胸口,侧着身子闪出拐角,同一时间另一头恶魔踩过倒下的尸体,和厄文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厄文终究只是个凡人,更不要说他还遍体鳞伤、年迈体僵,恶魔轻而易举地将他撞倒。

天花板开始凹陷,布满濒临崩溃的裂痕,厄文看到了另一道走廊的尽头,那里电梯门敞开着,里面吞吐着火苗,诸多狰狞的身影搭乘着缆绳深入乐土号。

这座海上的堡垒正一点点地步入崩溃。

恶魔凭借着力量优势压倒了厄文,重拳接连砸在厄文的脸上,将他揍的血肉模糊,厄文反复地刺出短剑,将恶魔的腹部捅成一片血污,可这家伙不知痛般,继续厮打着厄文,乃至张口咬在了厄文的肩膀上。

在恶魔扯下厄文的血肉前,厄文将短剑沿着恶魔的喉咙送入脑中,彻底终结了他的生命。

推开压在身上的尸体,此刻的厄文已经算是真正的穷途末路了,更多的恶魔从电梯口里爬了出来,朝着厄文大步走来。

血染的视界里厄文看到了辛德瑞拉,他很庆幸恶魔们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辛德瑞拉如果够聪明的话,应该能逃掉。

厄文扶着墙壁站了起来,他又庆幸自己对于这次永生之旅的结局早有预料。

厄文预料到过自己的死亡,毕竟自己所渴望的是那昂贵的永生,用什么代价也难以偿还这样的恩赐。

离开雏菊城堡时,厄文已将新书的稿子整理备好,遗憾的是那只是粗糙的初稿,厄文没机会将其变得完美,但厄文觉得他的编辑不会介意这些的。

恶魔挥起长刀,砍在了厄文的胸口上,鲜血荡起,衣物破裂。

厄文听到了女孩的尖叫声,看到了从大衣下荡起的笔记,纸页被刀刃劈碎,散落的书页如同大雪般纷纷扬扬。

身体重重地倒在血泊中,厄文就要死了,可在将死之际一张纸页飘落在了他眼前,潦草的字迹在血液的浸透下,诡异地燃烧了起来,散发着刺目的金光。

这一页的文字描述着一位神秘的存在,那是厄文刚离开雏菊城堡、永生之旅刚开始时,遇到的第一位陌生人。

厄文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他仿佛知晓古往今来的所有艺术作品与哲理史学,和他聊天简直是一种享受。

厄文和许多人都讲过永生的故事,每个人的答案出奇的一致,又出奇的错误,可唯有他,他的答案令厄文满意至极,因为那正是厄文所坚持的、真正能获得永生的答案。

“厄文·弗莱舍尔。”

低沉沙哑的声音呼唤着厄文。

声音拉动了厄文那沉寂的心脏,令它如引擎般再次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厄文,你正是我想要的,价值非凡的,如果你愿意的话……”

记忆里,聊天的最后,男人这样诉说着,朝自己伸出了手。

自己放下了笔,停下了对男人的记述,明明自己是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明明他只是简单地说了那么一句意义不明的话。

可自己知道的,只要答应了男人,那么自己便能获得渴求已久的永生……

没人告诉自己这是为什么,可冥冥之中自己就是知道,只要自己牵住男人的手,将自己的命运交付于他,自己就将迎来永恒的生命。

“不……”

自己摇了摇头,拒绝了男人的邀请,与那永恒的时光就此告别。

对于凡人而言,这绝对是笔难以拒绝的交易,可自己就那么轻易地否决掉,如今回想起来,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男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哈哈大笑了起来,乃至笑的溢出了眼泪,仿佛自己的拒绝,令他倍感愉悦。

“真好啊……”

男人站了起来,身影遮天蔽日。

“厄文,你没有让我失望。”男人的声音邪祟的宛如鬼魅,在自己的耳旁回荡不绝,“如果你答应我了,你反而一文不值。”

自己隐约地猜到了男人的身份。

“你与我分享你对永生的看法、人生的故事,那么我将祝福你。”

离别时,男人伸出手指,按压在自己的胸口上,火烧火燎的痛意在胸口蔓延,乃至雕刻出一道太阳的烙印。

“愿你不虚此行。”

纸页完全被血液浸透,在这文字的末尾,厄文看到了自己所记录下的、男人的名字。

厄文轻声呼唤着。

“贝尔芬格。”

刹那间逆转生死的力量从厄文的胸口迸发,太阳的烙印熊熊燃烧,彻底抚平,归于躯壳之中,心脏轰鸣跳动,压榨着仅有的鲜血并赋予其无穷的力量,灌输进每一寸血肉里。

厄文觉得自己的身子都要在烈阳的灼烧下燃烧起来,所有的痛觉都在衰退,狰狞可怖的伤口开始愈合,折断的骨骼复位重铸。

浑噩的幻觉消失了,只剩下了绝对的清醒。

有人站在厄文的身后,厄文知道,是那个名为贝尔芬格的男人,他正在黑暗里注视着自己。

然后转身离去。

厄文喃喃道,“我们两清了。”

恶魔们打量着再度站起的厄文,搞不懂这个普通人怎么还有力量行动,有的恶魔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贪婪地盯着厄文的血肉,有的恶魔则好奇地捡起书页,试图看清上面写了什么。

还有一头恶魔拾起了夹在纸页间的车票,两枚车票紧紧地贴在一起,一张陈旧,一张崭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