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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心翼翼地摸到后院小门,从门缝里往外一看:只见人影绰绰,在巷角忽闪忽动,显然是敌人埋下了暗桩。

这一刻,陈永锐明白了:以自己先前的身手,或许还可以杀开一条血路逃将出去!但眼下自己腿部受伤,很明显是难以突出重围了。而且自己还不能贸然行动!自己一旦贸然杀开,必败无疑。自己若被打倒,国民党秘密特务照样可以伪装现场“守株待兔”,在院里设伏坐等来接头的黎天成!所以,自己是决不能先于黎天成来到之前逃跑或行动的。一旦逃跑或行动,黎天成就难免遭到暴露了。那么,对自己而言,目前只有唯一的一个条路:必须死等到黎天成到来后再随机应变,助他逃过这一场大劫!

陈永锐定下心念,立刻跑回院坝之中,把那一笼养着的信鸽全部开笼放飞了—他相信,总有一只鸽子会飞回到它应该飞回的地方,将他此刻的消息带给他的同志们。

一见到许家小院的上空突然“扑楞楞”飞起了一群白鸽,黄继明和韦定坤的面色登时都变了。

韦定坤叱道:“让弟兄们赶紧开枪把这些鸽子打下来!”

黄继明缓思了一下,却一摆手:“不用—他拿这些鸽子就是故意引我们开枪的!我们一开枪,那个前来这许家小院接头的另一个中共地下分子便会惊觉到、闻声而遁!所以,大家暂时不要开枪—敌不动,我则亦不动;敌若动,我则疾动!”

“万一陈永锐就是利用这些信鸽向前来接头的共党地下分子报信呢?”韦定坤还是问出疑虑。

“哦?你见过有人会数百里奔波来到这里巴巴地放鸽子给别人报信吗?”黄继明瞥了他一眼,“假如这些信鸽管用的话,他又何必一直待在这里苦等?也许他已经发觉了我们,但我们已将他围成了‘困兽’—我们只需守株待兔即可!”

“倘若他死不要命地拼出来把局势引爆呢?用他的生命向他的同伙报信呢?”

“马上把他当场格杀或拿住,然后伪装好现场,咱们再继续守株待兔!”黄继明奸笑道,“本座已经把一切局面都掌控住了—你们只需陪本座欣赏这一场‘好戏’上演。”

他俩正说之间,守在窗边的胥才荣突然叫道:“街那头进来一个人。”

“是谁?”黄继明有些不耐烦地喝道,“你觉得他很可疑吗?”

胥才荣注视着那个有些熟悉的身影越走越近,忽然又叫:“原来他是黎书记长!他怎么今天换了这样一身便装,我几乎都认不出来了……”

一听这话,韦定坤一个箭步蹿到窗帘边,偷看着黎天成在街上的走向:在这样的时刻,在这样的地方,黎天成乍然现身,而且便装掩行,这未免有些蹊跷!同时,郑顺德交给他的“百善堂”里关于赵信全和黎天成之间对话的录音,内容一下冒出了他的脑海:赵信全可是到死都在咬定黎天成是“共党地下分子”啊!

黄继明也是一惊,急忙吩咐一个监视员道:“天成还没接到本座的电话呢。来,小何,你下去把黎书记长引进这屋里来。”

韦定坤眼珠里寒光一转,失声叫道:“黄委员,万万不可!”

“为何?”

“黎书记长本就是无意而来,你让人猝然从中去引开他,岂不容易打草惊蛇!万一他身边正有共党地下分子同行呢?”韦定坤拼命劝说着,“我们不如让他自己继续走过去,这样才能瞒住许家小院内外的共党地下分子啊!黄委员,你不能功亏一篑啊!”

黄继明沉吟有顷,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暂时不要惊动这个情势。小何,你不用出去喊天成了。”

韦定坤却转过身去,望着黎天成一步一步向许家小院行近,心底暗思道:“黎老弟,你是知道老哥我从来是最喜欢收礼的—没想到竟是你今天给老哥我送了一份‘双响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