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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说这些话?对了,这一次五届五中全会召开,你就不想动一动?”马望龙探身近来切问道,“前些日子雷杰挪用公款给人贩卖走私的事情,对你应该没有什么影响吧?”

“雷杰的真实身份马处长你应该清楚啊!他既然是用军统站干事的身份做下了这些事情,又怎会涉及忠县党部呢?”黎天成抿了一口“峨眉茶”,“不过我个人嘛,‘用人失察’这四个字是逃不了的。”

“不是你用人失察,而是这戴笠的黑手伸得太长了!”马望龙义愤之气大作,“他竟敢到处安插耳目和内线,实在是太猖狂了!”

黎天成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所以,你我都要注意对盐厂公署内部职员干事的考察和监督啊!军统局的手把县党部、县政府的水都搅浑了、弄脏了,盐厂公署这边可再也不能容许他们染指了。”

“我这几天也对盐厂内的人事、财务进行了清查,也有了一些想法。”马望龙侃然言道,“首先,田广培既有先前的种种过失,肯定是不能再当厂长了,但他也搅不起风浪来,坏不了什么大事。其次,颜利久这个盐厂的总务股股长其实能力还不错,也没有田广培那么贪心,更不像田广培那样吃里爬外、胆大妄为,而且在大多数盐工中间也有一定的口碑。假如有一天我结束代理厂长工作返回重庆了,一定会向上级推荐颜利久接任涂井盐厂厂长的。天成,你怎么看?”

黎天成这段时间也对颜利久进行了明探暗试,感觉他处事比较公正、中立,而且也是自己能够“遥控”得住的。于是,他顺水推舟地答道:“不错。颜利久在我的印象中也是蛮好的。马处长的意见,我完全赞同。”

马望龙忽又放低声音讲道:“你知道吗?韦定坤近来一直在四川省盐务局那里活动,想让省局也给他一个‘特定监督员’的头衔哪!”

“呵呵,我相信他是永远当不成这个‘特定监督员’的。”黎天成微微笑道,“这一次《新华日报》报道事件把他的走私行径揭露得透透彻彻,把他的幕后身份也点得明明白白,完全是臭名远扬了,谁还敢去沾他的边啊?就算你们省局顶不住,你们总局也会把他刷下来的。”

“对,对,对,你想得很对。”马望龙讥笑起了韦定坤,“这一次真不知道他是怎样招惹共产党了—哦,看来他口口声声所说剿共有功的那场‘山羊湾枪战’里,他可能没有撒谎,他可能真的是打到共产党底下的人了!”

黎天成用话头轻轻一抹:“可是他也没留下活口来给自己做证啊!外面的人都说他是玩走私玩惯了,所以在山羊湾搞了一出黑吃黑,再把走私犯抹成共党分子来给自己脱套!这样的事情,军统局还干得少了?只是他们手里有枪,没有敢去监督和追究罢了!不过,‘走私牟利’这个烙印,韦定坤是怎么也削不掉的了!”

马望龙点了点头,说道:“我想起了孔部长先前对军统局的一个评价。他说,军统局的人都是专门干脏活儿、粗活儿、见不得光的活儿,就像臭豆腐一样,永远是端不进大雅之堂的。”

黎天成听罢,和他一起开怀大笑起来。

笑声刚停,朱六云进屋来报:“表少爷,齐宏阳代表正在外面候见。”

马望龙闻言,当场就脸色变青了:“他……他来找我们干什么?上一次发盐,我可是把‘双层仓’撤下了给他们共产党那边供足了配额的呀,他在场可是亲自认可的!”

黎天成摆了摆手道:“马处长,你别紧张。我猜,齐宏阳今天来找我们,应该是为别的事情。你放心,他向我保证过不会再在‘双层仓’事件上纠缠的。共产党人说话办事,一般还是比较算数的。”

“但愿如此吧。”马望龙暗暗捏了一把冷汗,“先看他这时进来怎么说吧。”

房门开处,齐宏阳庄庄直直地迈步而入。

“你好,齐代表。”黎天成坦然上前迎接他,“你有什么事情向我们反映吗?”

齐宏阳扫了一眼马望龙,含笑道:“马处长果然也在这里,倒省了我再和黎书记长一起去找你的工夫。”

马望龙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你……你来找我们干……干什么?”

齐宏阳凝容而道:“我来找你们两位,是专来商量抗日捕谍事宜的。”

他这话一出,马望龙立时松了一口大气,拿出丝帕擦了擦鬓角的汗珠,连声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你尽管说,我和黎书记都听着哪。”

“慢!”黎天成却低喝一声。

马望龙不禁愕然看向了他:“天成,你……你……”

“齐代表,请你理解一下。”黎天成正视着齐宏阳,“我这里有一台美式的先进录播机—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你和我们谈话,必须全程录音以备有关单位查证。你愿意吗?”

齐宏阳面露坦然之色:“我们共产党人无事不可与人共谈、无心不可与人共见。今天我来是找你们共同商量抗日捕谍事宜的,你们完全可以全程录音。”

黎天成暗暗颔首,转脸向马望龙投目示意。马望龙也点头认可。他便按下了办公桌上录播机的按钮。

齐宏阳开门见山道:“我听闻那一次日机轰炸天池林场,实际上是你们巧妙修改了欧野禾送出去的涂井盐厂地址地形图后误导了敌人而成的—即是说,它们原本是飞来想要轰炸涂井盐厂的?”

“不错。”黎天成认真回答道。

“我想,你们一定是用天池林场的地址地形图巧妙地替换了涂井盐厂的地址地形图。”齐宏阳思忖而言,“那么,被替换下来的那张涂井盐厂地址地形图,如今还在你们手上吗?”

黎天成看了一眼马望龙:“它已经作为证物收录到欧野禾案件的卷宗里了。”

齐宏阳的面色显得十分肃重:“黎书记长、马处长,你俩能让我看一看原图吗?”

“怪了,你为什么要看那张地址地形图呢?”马望龙甚是诧异地问道。

“我怀疑是盐厂里的一个‘内鬼’绘制了那张地址地形图。我需要用它来比对笔迹和画法。”

黎天成双目精光闪闪:“你是说我们盐厂内部有日谍分子。”

马望龙立刻失声笑了起来:“这怎么可能呢?我们盐厂内部的谍患排查工作做得那么严格。”

“真的有这个可能。”齐宏阳认真至极地讲道,“那个人有很大的嫌疑,而且,马处长你和我一起在饭后散步时还见过他。”

“你……你说我也见到过他?”马望龙思忖半晌,脑中终于灵光一闪,脱口叫了起来,“我想起来了,就是那段时间经常在傍晚时去后山坡‘绘画写生’的那个人?哎呀,他还真有这个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