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别怪我不客气
“没有。”负手而立，穆无暇双目坦荡地回视他：“但是于本王自己良心能安，对本王也没什么坏处。”
轻吸一口气，沈在野垂眸看着他：“王爷与微臣为难，对您自己有什么好处吗？”
他们两人的目标是一致的，但是走的路不同。沈在野一直致力于把他拉到他的路上去，穆无暇却要坚持自己走。
意思就是，这次欺骗不成功是他运气不好，下次会更加天衣无缝一点？小王爷的眉头又皱起来了：“想要本王不插手，那你就做与本王无关的事。一旦与本王有关，你又想继续欺骗本王，牵连无辜的人，那就不要怪本王亲手断你的后路了。”
这一点分歧就给了桃花今日生存下去的机会。
沈在野微笑，俊朗的五官在阳光下显得温柔极了：“微臣做的一切都只会是为王爷好，至于要怎么做，王爷不必担心。”
深吸一口气，沈在野依旧笑得温文尔雅：“微臣明白了，等相府的马车过来，微臣便先将姜氏带回府。”
“那就好。”神色放松了下来，穆无暇轻叹道：“你早如此，就不必这么折腾了。再完美的谎言也有被拆穿的时候，你何不一开始就对本王坦诚？”
“好。”穆无暇颔首：“但是日后，本王会经常过府看望姜氏。”
沈在野点头，坦荡地迎上小王爷怀疑的目光：“既然王爷把她的命与微臣的命系在了一起，那微臣自然会对她负责。”
“王爷随时可以过来。”沈在野抿唇：“注意些行踪便是。”
“你缝完的？”
“嗯。”
穆无暇一愣，转头看了医女一眼，医女连忙行礼进屋。
湛卢将马车停在了南王府侧门，沈在野当着南王的面，温温柔柔地将桃花亲手抱进了车。
但是沈在野出来，却是微笑着对他道：“伤口缝完了，叫医女去上药照顾即可。”
然后车帘一落下，姜桃花就被粗鲁地丢在了软垫上。
穆无暇一直在外头等着，一度怀疑桃花是不是断气了，不然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闷哼了一声，她还是没醒，沈在野闭了闭眼，打开旁边的车窗，笑着朝南王道：“王爷留步。”
沈在野起身，用青苔打来的热水拧了帕子，把她身上的血擦了，再洗了手，然后走出去。
穆无暇点头，站在门口目送马车离开了面前的官道，才转身回去。
缝了二十八针，一声痛呼都不曾有，这样的人哪里是女人，简直是怪物吧？
“主子。”湛卢策马跟在马车旁边，沉声道：“计划既然有变，那景王那边该如何？”
汗水和泪水顺着鼻翼往下淌，桃花没力气跟他呛声，离开他的怀里就倒在了床上，皱着眉昏睡过去。
揉了揉眉心，沈在野道：“先去府里通报一声，让管家去宫里请个御医出来，就说姜娘子伤着了。”
最后一针缝完，沈在野剪断肠线收了针，睨了一眼那狰狞的伤口：“过了今日，你不必再侍寝了，看着恶心。”
湛卢一愣：“娘子的伤不是已经……”
姜桃花没吭声，心里却是不在乎的。路要一步步地走，这第一步她走通了，后面的就好说得多了。
“照吩咐去做。”
人还在他相府，把他先得罪了，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是。”低头应了，湛卢没再多问，策马就往相府先奔去。
眯了眯眼，沈在野侧头，凑近她耳边轻声道：“别太得意，你能留下的，也只有命而已。”
桃花躺在沈在野的大腿上，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自己又在被人算计，眉头无意识地皱了皱。
这么一想，桃花都觉得这穿肉之疼不算什么了，趴在他肩上，还轻笑了一声。
沈在野低头，手指轻轻地从她脸庞上划过，深邃的眼里闪着不明的光，声音极轻地道：“既然你这么聪明，那也就没必要客气了。”
也怪不得现在对她下手这么狠了。
相府那一池安静的水，早就该有人来搅乱，她既然掉进水里能不死，那不如就多折腾点儿浪花出来吧。
照这样说来，沈在野现在不仅不能杀她，反而要想尽千方百计保住她。对于这样一个精于算计的人来说，突然被她诓了，心里该是十分恼火吧？
梦里的姜桃花自然是听不见沈在野的话的，她正走在一片茫茫的水上，脚步过处，涟漪一圈圈地荡漾开去。
她赢了啊，没有下错赌注，虽然去了半条命，但是终于也留下了半条命。
“这是哪里？”桃花很诧异。她腰上的伤还很疼，可整个人却轻巧得像在飞。
桃花的脑子里已经是一片空白，但还能听见他的话，忍不住就勾了勾嘴角。
远处有金碧辉煌的宫殿，琉璃瓦的飞檐上摆着镇檐神兽，白玉石的阶梯一路从宫殿门口延伸到水边。
“姜桃花，你这瞎碰乱撞的，可抓着了个了不得的把柄，让我想立刻杀了你，却又毫无办法，只能投降。”
“这是皇宫。”有个声音告诉她：“你若有一日能踏进这里，得到人上人的心，那这大魏天下，便都是你的！”
沈在野瞧着那伤口，嗤笑道：“不管怎么说，这一场算是你赢了，南王不信我了，并且要保你的命，说你要是死了，不管死在谁手上，他都会算在我头上，与我分道扬镳。”
“都是我的？”桃花两眼放光：“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吗？”
身上的人没再吭声，大概已经是疼得神志不清。
“是。”那声音回答她：“你的心愿，通通能完成。”
这是他最好奇的事，他分明未曾对南王有过什么特别的表现，一切都是按照正常礼仪来的，姜桃花怎么就捏着了南王爷？
那太好了！桃花大喜，提着裙子就往那边跑，但是没跑两步，腰上却疼得厉害，只能停下来，皱眉看着前头。
“不能长篇大论，那就听我慢慢问，等你有精力了，再一并答。”沈在野抿唇，一边缝合一边开口：“这伤是你自己弄的吧？也算是你自作自受。只是，你凭什么笃定南王一定能救你？”
“在跑过去之前，先保住命才是正事。”那声音道：“桃花，你又不要命了吗？”
这可不比当初接骨轻松，她浑身都控制不住地战栗了起来，嘴唇青白，连掐沈在野的力气都没了。
要啊，她什么时候不要了？不过这语气好熟悉啊……姜桃花皱眉，抬头朝四周看了看：“你的声音，是谁？”
针穿肉，后头的线就在针口上拉扯，这滋味儿还不是一瞬间就能结束的，一针两针三针，痛了还有更痛的，连绵不断，挠心挠肺。
说话的人顿了顿，接着就有一盆水朝她猛地泼了过来！
桃花痛得直翻白眼：“您……觉得妾身现在能长篇大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