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第2/5页)

于是到最后剩下来才采选的,要么是家中已经被宠得顽劣不堪,又没有什么本事,为人花心风流的纨绔子弟,要么就是家道已经不如从前,指望找个王女来混吃混喝,接济一家老小想占便宜的破落户。

她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立刻让薛昭也顿住了,薛昭有些不知所措,司徒九月却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而是吩咐海棠照顾薛昭,自己离开了。

因此,那些臣子家但凡名声好些的,不错的公子少爷,也提早得知了采选的事。和司徒九月年纪相仿的贵族子弟,也就早就订了亲,没定亲的,这两日也立刻被家里给定了下来。

薛昭坐在原地,看着司徒九月快步离开的身影,一股沮丧之情涌上心头。他忍不住捶了一下桌子,就像小时候那般,道:“薛昭,你真笨……”

司徒九月容貌美丽,可惜手段狠毒,善于下毒,虽然是王女,可纵然被选为王夫,也不见得能有多大的权力,只怕还会被司徒九月控制,指不定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惹恼了司徒九月,连小命都要玩完。

“少爷。”海棠小心翼翼地道:“公主殿下好像生气了。”

而为司徒九月特意举行的采选,也逐渐开始了。漠兰臣子中,除了索敬以外,其余臣子迫于洪孝帝的威势不得已选择支持司徒九月,内心却并不如何服气。索敬一个人难以抗衡其他臣子的势力。不过采选这件事本身,也渐渐出现了一些问题。

“我知道。”薛昭道:“我……”他并不是一个嘴笨的少年,相反,年少时候在桐乡老是闯祸,嘴皮子也算利索,人虽然敦厚,却并不蠢笨。但对于司徒九月,他却总是不得要领,总觉得有些能很轻易说出来的话,在司徒的面前,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虽然司徒九月从前在国公府的时候,也并不是什么天真烂漫的性子,但对于薛家的事情,司徒九月能帮则帮,薛昭也曾说过,司徒九月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但如今回到了漠兰,像是把她最后一丝热气儿也给蒸发了似的。她从里到外,是真的变成了一个绝情的人。

他这般窘迫的模样,落在海棠眼中,海棠“噗嗤”一声笑起来,薛昭疑惑地问:“你笑什么?”

在筹备大典的忙碌中,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海棠发现,司徒九月越发得冷然了。

“少爷很喜欢公主殿下吧。”海棠道。

索敬叹了口气,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薛昭一惊,脸顿时涨得通红,结结巴巴道:“你、你胡说什么……”

索敬摸不清楚司徒九月心中究竟在想什么,这到底是司徒九月的终身大事,她何以这般不在乎?寻常女儿家,对于陪伴终生的枕边人到底还是存着期待的吧。可听听司徒九月刚才说的什么,傀儡?听话好摆布的?这要是传到漠兰子民耳中,不知道这位公主殿下又要遭受多少攻谲。

“那少爷就是不喜欢公主殿下了?也是,公主殿下平日里总是冷冰冰的。”

她说“索大人”三个字,着实令索敬心中一个激灵。

“不,”薛昭一听急了,“她不过是外冷内热,我哪里不喜欢她……”

索敬愣了一下,不由得看向司徒九月,却见这神情冰冷的少女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她道:“所谓王夫,也只是个傀儡而已,既然都要选,到最后不如选个听话好摆布的。这些琐事就不必告诉我了,你来操办吧,索大人。”

“那少爷就是喜欢公主殿下嘛。”海棠打断了薛昭的话,“不是么?”

“实在不行,就采选吧。”最后,司徒九月道。

薛昭不说话了,他没法否认。海棠在薛家呆了这么多年,从某种方面来说,也像是看着他长大的姐姐,海棠能看得出来的事,说明他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再掩饰就显得不够坦荡。

漠兰的采选,也就跟北燕的选秀女一般。不过选男子为王夫,大约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漠兰皇室之中,公主王子的亲事定得都很早,司徒九月年幼的时候突逢变故,后来又一直颠沛流离,所以才未曾定下亲事。

“我就是喜欢,”薛昭本想大声承认,说到后面,却又有些心虚起来,“不行么?”

见司徒九月沉默不语,索敬大着胆子问道:“殿下,倘若殿下迟迟不做决议,只怕要外宫院要采选了。”

“不是不行,是少爷既然喜欢,为何不对公主殿下说明白呢?”海棠笑着问道。

这就是漠兰历来的规矩,司徒九月也得按照规矩办事。

“我……”薛昭迟疑地看向自己的腿。

而所有的麻烦事里,这一件又是完全回避不了的。即使索敬现在不说,日后也会有其他人说。如果司徒九月一直不选择王夫,生下自己的子嗣,那么这个王位,可能要另择他人。

如果他不是这么一个瘸子的话……

司徒九月是王女,王女册封大典之时,应当册封王夫。可司徒九月到现在仍未婚配,所以底下的臣子便开始催促。毕竟司徒九月是女子,漠兰过去的历史上,其实是没有女子做王主的。纵然有燕国皇帝在背后撑腰,可金吾军又不会一辈子都留在漠兰,到最后,总归是司徒九月自己处理接下来的麻烦事。

“难道少爷是在意自己的腿么?”海棠问。

话音刚落,司徒九月便冷冰冰地看了索敬一眼,索敬被她的眼神吓到噤声,不敢再继续说。

薛昭面上的窘然渐渐收起,他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道:“不是的。”

“这几日,宗大人与臣提起一件事……便是殿下的择夫之事。”

海棠不解。

“好。”司徒九月回答。

“虽然我的腿不能站起来,但这并不会令我自卑。这是当初永宁公主的错,不是我的错,我没有必要因为这个自责。相反,我站起来能做到的事,现在也正在努力不站起来也能做到。比如鞭法,比如保护我身边的人。我想,无论什么人,身体残缺与否,喜欢一个人的心情,都是珍贵的,不会因为身份的原因而被轻看。”

索敬不是新王留下来的人,相反,还一直被新王打压,司徒九月回宫后,就将索敬提拔上来。索敬想要保住自己的位置,便得牢牢地抓住司徒九月这根救命稻草。于是这些日子,索敬倒是真心实意地在为司徒九月奔走。

“那少爷是为什么……不肯说呢。”

皇族中,如今只有司徒九月一个人了,背后又有燕国皇帝撑腰,这天下,自然也该是司徒九月的。便是王女的册封大典,日后漠兰城的王主,就是司徒九月。

薛昭苦笑一声,“海棠,你和九月相处了这么久,觉得九月……将我看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