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温柔(第2/3页)

“你要等那小子回来?”姬老将军道:“他平时早出晚归,出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说不准回来就夜里了,你也要等?”

姬蘅在姜梨的对面坐下来,桌上的茶早就凉了。他拿过一个干净的茶盅,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慢地喝起来。没有叫醒姜梨,也没有出声,一切无声如画,美极了。

姜梨被他看得不自在,便问:“既然国公爷现在不在,老将军可否容我在府上多呆一刻,等他回来?”

直到姜梨觉得冷,醒了过来。

闻言,姬老将军立刻露出一个了然的神情。

奇怪的是,她平日里在姜府睡觉,常会做梦,梦里都是前生过往,早晨醒来的时候,时常会分不清一切是梦还是现实。但在姬老将军的书房里,却睡得十分安稳无梦,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人在自己身边,令她安心,睡也睡得毫无保留。

姜梨道:“我今日来未曾与国公爷打招呼,是以他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过来。”

而等她醒来的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红衣青年坐在自己对面,把玩着手中折扇,屋里已经亮起灯火,正是傍晚,太阳还剩最后一丝余光,昏暗中留着最后的晚霞模样。

“阿蘅出去了,”姬老将军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怎么,他没告诉你?”

“国公爷?”她懵懵懂懂地问。

姜梨只好道:“我是来找国公爷的。”

“你倒是不见外,”姬蘅似笑非笑道,“把这当自己家了?”

姜梨往国公府内走去,今日却没见着文纪,也没见着姬蘅。只看到姬老将军在院子里练剑,看见她,就放下手里的剑走过来,高兴地问她是不是过来帮着烤鹿肉了。

姜梨默了默,笑起来,“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大约是老将军的书房睡着安心,有这么多兵器在,非常安全。”

马车行到国公府门前,门房小厮熟络地和赵轲打招呼,同姜梨笑。那门房小厮也生得十分俊秀,似乎也很喜欢姜梨,姜梨来得多了,有时候还偷偷给桐儿白雪塞点瓜子糖果。

“你在姜府难道睡得很不安稳,怕什么,怕梦中有人害你性命?”他一针见血地问。

还有一件事,就是想问清楚永宁公主究竟把姜幼瑶到底关在什么地方,在日后永宁公主的罪行上,不介意由着姜幼瑶再加上这么一条。姜幼瑶名声再怎么不好,好歹也是姜家嫡出的小姐,永宁公主要是被证实加害姜幼瑶,便是板上钉钉的谋害官眷。

姜梨脸上的笑容淡下来,道:“也许吧,或许是我天生多心一些。”

姜梨坐在马车上,她今日去找姬蘅,其实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关于永宁公主和沈玉容的事,姬蘅已经把对她来说最为难的一部分做好了,剩下的事要容易得多。总觉得再当面致谢一回。

沉默了一下,姬蘅问:“你怎么过来了?”

姜二小姐竟然就能这么说去就去了。

“嗯?”姜梨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就道:“永宁公主和沈玉容如今都已经是庶民了,成王和李家也生了嫌隙,我没想到会这么快就成功,很感激国公爷。”

赵轲依旧是领着姜梨走小路,免得被人发现,心中却也纳闷,不知什么时候,姜家的二小姐和自家大人的关系竟然能熟络到这种地步?要知道旁人要来国公府,哪怕是再大的官儿,也要提前写好了帖子。就是那帖子,还极有可能被姬蘅扔在书房角落里十天半月的蒙上灰也不看。

她眼神清澈恳切,看着人的时候,让人心中的阴霾也一扫而光。姬蘅瞧了她一眼,忽然展开扇子,挡在了姜梨和自己面前。

与此同时,姜梨的马车正在向国公府驶去。

姜梨一愣。

梅香顿了顿,不再说话了。

紧接着,她看见姬蘅的扇子,多了一只扇坠。正是自己先前送给姬蘅的那只,血色的蝴蝶追随者扇子上的金丝牡丹翩飞,几乎让人沉醉了。这样一把杀人的利器,看起来越发缠绵悱恻,动人心魄。

“本宫等不及,况且这也没什么不对的。总之他现在辞了官,和本宫一样只是庶民。且全天下的人都晓得他和本宫的关系了,倒也不必避讳,本宫和他在一起,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再没有任何借口可以阻拦了。”她说。

姜梨就笑道:“国公爷开始用这扇坠了啊,倒是很相配。”

“殿下想去看沈大人?”梅香迟疑地道:“是不是应当再过一段日子……”

姬蘅收回折扇,也看了看那只扇坠,称赞道:“你的手艺很好。”

她从床榻上跳下来,道:“梅香,本宫要去沈府一趟。”

“多谢。”姜梨笑道:“能得国公爷一句夸奖,感觉很值得。”

永宁公主心神不定,她如今什么都没有了,身份地位没有了,孩子也没有了,唯一有的就是沈玉容。倘若沈玉容也因为这件事离开她,那她费尽心机,在沈玉容身上付出了这么多,究竟收回了多少呢?

姬蘅笑了笑。黄昏之中,晚霞迷离,灯火明亮,让他的脸看起来忽近忽远,眸色也褪尽了深处的凉薄,变得温柔起来。

他只怕会因此怪责自己。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姬蘅问,“关于永宁和沈玉容之间。”

而沈玉容骨子里是个十分自傲的人。

“成为庶民以后,属于他们的,王孙贵族的特权就应当瓦解了。”姜梨道:“薛县丞已经醒了过来,我想,是时候让薛芳菲和薛昭的案子重见天日了。”

永宁公主能看得出来沈玉容对于权势的野心和渴望,但她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沈玉容自己有本事有才华,想要实现他的抱负,是很正常的事。但如今因为自己蒙羞,主动辞官,这对于沈玉容来说,不仅是身份上的转变,还在他的自尊上狠狠踩了一脚。

“你要开始反击了么?”姬蘅饶有兴致问:“以什么身份?”

但沈玉容不一样。

“不必我的身份。薛县丞是薛芳菲父亲这一点,便足以令所有燕京人关注,我要做的,无非就是帮他一把,这也理所当然,毕竟桐乡一案,也是由我出面。有一个海棠,一个萧德音,人证俱在。薛昭的案子要难办许多,因为当初的人都已经不在了,但是,没有证据,就想办法弄出些证据。当其他证据确凿的时候,没有人会去一一求证新的证据,不是么?”

她愤恨的同时,心中又划过一丝不安。对于永宁公主而言,无论是贬为庶民,还是住在这间客栈,都只是暂时的。只要等成王当了皇帝,过去的一切都不作数,她还是公主。因此永宁公主的心里,始终是留着一线生机,不让她彻底绝望。

她的眼睛映着灯火,本该明亮,却变得晦暗起来。就像是存在心底的秘密,让人无法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