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震怒(第3/3页)

如今,姜梨更是破坏了她的计划,将薛怀远给救了出来!实在可恶!

早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她自己心中也生出疑惑。别看姜梨表现得总是温柔大方,敦厚善良,但她也活了这么大岁数,看得出来姜梨内心的凉薄和疏离。就连对姜家,她之所以总是能拿得起放得下,看起来毫不在意,也是因为她总是在以一个“客人”的身份对待姜家。所以对于姜家给予她的一切不公待遇,姜梨都不会有太多怨言。

“永宁,此事算了吧。”沈玉容道。

季淑然见状,没有再继续说话,心中掠过一丝得意。

永宁公主抬头,看着他问:“沈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元柏胸口剧烈起伏,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目光阴晴不定,似乎陷入沉思。

“薛怀远的案子,你不要插手了。即便姜梨带着桐乡县民告御状,也牵连不到你。你若再生事端,就说不一定了。”

季淑然连忙道:“老爷息怒,妾身也是听到旁人这么说的。梨儿向来温柔善良,见那县丞可怜,对他关切自然是应该的。只是妾身不明白,这些事情,丫鬟也能做,为何梨儿身为姜家小姐,还要亲自去做这些事?这疯县丞是否从前认识梨儿?梨儿好端端的,卷入桐乡这桩案子,莫不是有别的隐情?”

永宁心中“咯噔”一下,看着沈玉容,没有说话。

“胡说!”听到最后一句话,姜元柏拍案而起,“一派胡言!”

她没有告诉沈玉容薛家的事,授意冯裕堂将薛怀远下狱,她是没有告诉沈玉容的,私下里沈玉容知不知道,永宁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永宁猜测沈玉容是不知道的,因为以沈玉容的脾性,若是知道了,应当也不会袖手旁观,他对薛芳菲还有余情,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薛芳菲的父亲受苦。

但姜元柏不愿意说的事情,她从来都不会追问,这才是她的聪明之处。因此,季淑然没有再继续这句话,而是换了一个话头:“老爷,其实别的妾身倒也没什么。这次梨儿将疯县丞给带回了府,这也就罢了,但是妾身今日听到了些风言风语,听说梨儿待那疯县丞犹如亲人一般,无微不至地照顾,亲自服侍喝水吃食,有人说、说比带老爷还要关切呢。”

姜梨带薛怀远进京,永宁迫不及待地想要人杀人灭口,除了不让牵扯到自己,更多的也是不愿意沈玉容知道。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此事闹得这样大,沈玉容无论如何都会知道。

季淑然为他锤肩的手微微一紧,姜元柏的语气,她听了出来,分明态度有所软化。姜梨究竟对他说了什么,让他这么快就转变了看法。要知道之前在晚凤堂的时候,姜元柏可是因为此事大怒。

但他这么平静地,温和地陈述这件事,不知为何,永宁公主全身上下竟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思及此,他就摆了摆手,道:“这些事你就别管了,我自有主张。”

他早就知道了,他甚至知道自己暗中交代冯裕堂对薛怀远做的那些事,但他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并没有阻拦,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做的一切。

姜元柏蹙眉,姜梨今日的话他也听在耳中。若说是有什么真心能说动他的,也就是因为此事牵扯到李家。李家竟然这么早就出手,如果真是李家在从中作梗,姜梨的做法,眼下来看倒是最好的选择。而且由姜梨出面,明面上无论如何都要好看一些。

永宁公主倏尔也有些迷惑,这个男人,真的爱薛芳菲吗?若是爱,又能做到如此无情吗?他爱不爱自己呢?他对自己,会不会也是如此冷酷呢?

季淑然一边为姜元柏捶背,一边忧心忡忡道:“老爷,梨儿这回是怎么了?她从前不管做什么,总归是在府里闹,如今都到府外闹去了,别人指不定将账算到老爷头上。”

“永宁,”他的声音含着一种理智的温柔,“我不希望你出事。”

芳菲苑灯熄得早,姜梨歇息得快,姜府里,有些人却是睡不着。

他鲜少会说这般好听的话语,虽然永宁公主知道他学富五车,能做好文章,说一两句好听的话应当不是难事。但他总是很吝啬似的,别说是情话,便是温柔关切的话,也不是日日都能听到。

她上了榻,很快屋里就熄了灯。

但今日他就说了,看着永宁,说得诚挚。

莫名其妙的监视,在整个姜府里,也只有季淑然能做得出来了。姜梨笑笑,道:“随她去吧,我现在没工夫对付她。再者她要是想打听点什么,能打听的外面都传出来了,打听不到的,到我这里也没法儿打听。别管了,还是早些休息。这段时间赶路也累得慌。”

于是永宁心中的迷惑和不安顿时一扫而光,又陷入他深情的眼神中。

桐儿从院子里走进来,进屋就愤愤地道:“姑娘,刚刚在院子门口,又看到几个鬼头鬼脑往里看的人。明月和清风也说从下午到晚上,咱们院子外多了不少莫名其妙的人。季氏这是又来找事来了。还真是不消停,咱们才刚回府,她想干什么呀?”

“我只是觉得心里奇怪,”永宁公主道:“这不过是一件小小的地方案子,便是姜梨带着人去长门安鸣冤鼓,也不至于立刻让刑部提审。便是提审,皇兄也不至于亲自督办。燕京城每日大大小小的事情无数,总不能事事都要皇兄过问。但皇上不仅过问了,看样子,还很认真。”

姜景睿这许多日不见,还是和从前一般并无长进,姜梨询问了他一些近来姜家发生的事,发现除了姜玉娥进了宁远侯府之外,并无什么特别的,安下心来,将他打发了出去。

“沈郎,你聪明,你能想到皇上为何要这么做么?”

姜景睿闻讯赶来了一趟,一见面就迫不及待地道:“姜梨,你在长安门前办的事儿我都知道了,早知道我也去凑凑热闹!那么多人,你爹之前还大发雷霆,没想到现在三言两语就被你说服了,行啊,过去还真是小看了你,越来越本事了。”

沈玉容摇了摇头。

叶明煜也住在客人住的院子里,离姜梨的院子不远。虽然薛怀远如今是个老人,但在姜家,姜梨不可能和薛怀远住在一处,只能让叶明煜和薛怀远住着,好在离得近,可以随时去看他。

他的确不知道,因为皇上的举动确实反常。他又不由自主地想到,倘若薛芳菲还在就好了,她冰雪聪明,与她商量几句,或许就能得到真相。

暂且是平静了下来。

可惜,薛芳菲只有一个,而那一个已经死了。

姜梨离开姜元柏的书房后,姜元柏没有再找她。

他亲眼看着她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