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人面兽心（20）

跳下‘化骨池’前，池醉已经预感到自己这次不会太顺利，于是很有先见之明地在周身覆盖了一层功德金光。

事实证明，关键时刻的确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就在他跃入‘化骨池’的瞬间，原本安静平稳的“水流”突然暴动起来。

入池不过三秒，湛蓝色就彻底模糊了池醉的视线。

它们疯狂地堆聚到他身前，层层叠叠，叠叠密密，如同一重又一重滔天巨浪。巨浪裹挟着强大的冲击力席卷而下，妄图将他彻底推出‘化骨池’。

——简直是在用生命捍卫池底的秘密。

这么说来……

他的猜想没错，出口果然在下面！

池醉有些兴奋。

出于速战速决的考虑，他不再压制体内汹涌澎湃的力量。

去吧！

随着主人一声令下，覆盖在体表、原本只做防御用的金光倏地爆发开来，势如破竹般劈开湛蓝屏障，在前方划出一条康庄大道。

由于金光声势浩大且来势汹汹，“水流”一时不察，被打得七零八落。

池醉趁机下潜，速度极快地朝池底游去。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化骨池’看起来浅，一眼就能望到底，站在里面，水位也只不过到成年男人小腿的深度，但真的整个人投进去时，却会发现它深得有些不可思议。

起码到现在，池醉都没碰到底。

而且越往下越幽暗，能见度也越来越低。

为了安全起见，池醉不得不从通讯器中掏出一只打火机。

“啪嗒——”

火苗猛地蹿出，驱散了黑暗带给人的恐惧与不安。

而随着池醉下潜的深入，尾追在他身后的“水流”竟慢慢消失了。

它们徘徊在原地，不甘心地看着池醉游远。

池醉当然也注意到了这点。

趋利避害是每个生物的本能，能让这些连金光都不怕的小东西退缩，下面必然有更恐怖的东西。

但既然都走到这步了，他怎么可能往回？

池醉不再看身后的景象，接着往下探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摸到了什么。

却不是冰冷的池底，而是某种活物般的存在。

那触感很嫩，很软，像是刚出锅的豆腐。

虽然有温度，但比无生命之物更令人害怕。

池醉将打火机凑近，这才看到那东西的全貌。

——一只眼睛。

……一只完全占据池底的巨型眼睛！

或者说它原本就是池底才对！

凛冽的寒意下，池醉几乎立刻想起了之前在长廊上看到的眼睛。

单从外观上来讲，二者并无差别。

巨型眼睛的轮廓和瞳仁也是白的，眼白也被蠕动的肉粉充斥。

如果池醉再往前一点，就会和这只眼睛面对面、脸贴脸。

他甚至在那惨白的瞳仁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池醉一阵恶寒。

他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影子上还趴着无数只眼睛。

那些眼睛正黏在他的身后，牢牢地注视着他。

……正如他牢牢地注视着白色瞳仁中自己的倒影。

场面实在有些诡异。

如果换成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人，此刻恐怕已经疯了，san值狂掉。

但池醉只是掐了掐手心，就将自己的理智唤回。

恶心又怎样？

没有危险就行。

有了之前的经验，池醉打算从整个副本的角度思考问题。

不过眼睛作为一种人体器官，跟宗教其实没什么联系。

相应的，《圣经》中有关眼睛的描写也寥寥无几。

池醉认为有价值的是这么一句：

【眼睛就是身上的灯。你的眼睛若瞭亮，全身就光明；你的眼睛若昏花，全身就黑暗。】

也就是说，想要去往光明所在之处，就要使眼睛嘹亮。

那怎么让眼睛嘹亮？

是让自己的眼睛嘹亮，还是让这只巨型眼睛嘹亮？

池醉隐约觉得，自己可能忽略了什么。

他退远了些，打算从整体上观察这只诡异的眼睛。

一分钟、两分钟……

五分钟后，池醉还真瞧出了点名堂。

他发现，这只巨型眼睛看似占满整个池底，实则被一个等边三角形框在了中央——

瞳仁处在等边三角形三条中线的交点上，两个眼角则分别抵住两条边的中点。

这样的图案池醉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是哪里呢？

他闭上眼，迅速整合着脑海中的信息。

宗教、圣经、眼睛……

终于，灵光乍现，池醉一拍脑袋。

他想起来了，是上帝之眼！

上帝之眼又称全知之眼，是上帝用来监视人类的眼睛，由于其三角状如金字塔般的外形，也叫普罗维登斯之眼。

如果这只眼睛真的是上帝之眼，那他面临的问题可谓迎刃而解——

基督教徒普遍认为，人世是黑暗的存在，唯有天堂和天国才是光明的象征。

而‘化骨池’作为“蜡烛”，是光明与黑暗间的通道。

他想从这里出去，相当于从人世前往天堂或者天国。

但这两个地方不是谁都能进的，尤其是天国。

【神爱世人……叫一切信他的，不致灭亡，反得永生。】

然而事实真的如此吗？

《圣经》中记载着这么一个故事——

犹太人尼哥底母问耶稣，怎样才能进入天国。

耶稣回答他：“……人若不是从水和圣灵生的，就不能进神的国。从肉身生的，就是肉身；从灵生的，就是灵。”

因此，人无论如何都没法进入天国。

除非上帝之眼消失。

所以他想从这里出去，必须做到两点：

一、让眼睛嘹亮；

二、毁掉上帝之眼。

其中，第二点对池醉来说不是什么难事，金光轰一轰就行，第一点却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既然与眼睛有关，思考方向还是落回到眼睛上比较好。

池醉想起了自己身后那密密麻麻的眼睛。

会跟它们有关吗？

想到这里，池醉再次端着打火机，游到上帝之眼的瞳仁前。

诡异的画面看100遍也就不诡异了，何况这些眼睛并没有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因此重来一次时，池醉关注到了更多东西。

比如，惨白瞳仁能够映射出的，并不是他身后全部的眼睛；

再比如，他身后的一些眼睛因为视角限制，只能看到上帝之眼的某个部位……

这让问题更加复杂——

假设这里所有的眼睛，他自己的眼睛，趴在他背后的眼睛，以及上帝之眼，全都需要嘹亮，那该怎么办？

要知道，视角的缺陷几乎是无解的。

而比起这个，更难的一点是，如何在嘹亮上帝之眼的同时毁掉它？

池醉没什么头绪。

他干脆将火光熄灭，一个人在黑暗中漂了会儿。

让眼睛昏花倒是好办，直接把光一灭，所有眼睛就都成了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