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章 “你们是不是炒作?!”

新闻爆出后,喻遐一个星期没有去学校,与世隔绝,只在家和医院两点一线。

他跟乔小蝶请了组会的假,老师关心了两句是不是身体不好。可是伤心也算身体不好吗,如果算的话,喻遐顺势承认时大概没有那么大的负担。

孟妍走后,倒没什么奇怪的人来找他,算给他脆弱不堪的精神的一个安慰。

她留下20万现金的事,喻遐告诉了桑立雪和喻庆源。

三人商量后暂时瞒着喻庆涛,不让他因此影响心情,但也不去动它,存在了喻遐的账户里,以防某天孟妍突然又反悔来找他们——就算孟妍这次的确真心想弥补,她姐姐呢?她现任丈夫呢?

左右现在喻遐的存款还够用,更没动这笔钱的必要。

可没多久,喻遐的账户上又莫名其妙地收到了一笔转账。

写着“医药费,祝喻先生早日康复”,转账的人姓张。和这个账号没任何往来记录,但喻遐想对方应该是张安妮,她转钱给自己,一如当时为了封口转钱给孟妍和王庆仁。

划清界限或者让他闭嘴,喻遐明白。

原本还因为删掉好友在后悔,这下到底死心了。

因为那条视频发出后,无论姜换和团队的出发点是为了什么,确实起到了淡化流言、把游心曝光的东西影响降低的效果。

先前张安妮特意为之的安排起了作用。

她收到狗仔的警告后,就马不停蹄地联系了一个公益组织,让姜换和另几个艺人一起参加他们在孤儿院举办的活动,意在关爱儿童、守护童年。这次活动的官方公众号和视频号更新都在金橄榄提名之后,张安妮连忙联系媒体,先出了一篇关于姜换童年的稿子。

于是,阴差阳错地在尚未澄清时,这篇稿子就发了出来。

被弃养,成为孤儿进了福利院,但在福利院中受到年龄大的孩子欺负,直到被年轻的护士领走,才终于步入正常受教育的生活。

尽管稿子内容遮掩了不少,考虑到姜凯婷的感受并未点出后来最狗血的那段矛盾,拜写稿人的妙手所赐,姜换揭开一点过往,立刻转移了部分围观群众的注意力。

也分散了一部分关于同性恋传闻的热度。

当下的娱乐圈内其实很多类似的透明柜,不说破,不解释,经年下来,观众就潜移默化地有了这个印象,在没有其他丑闻的情况下,也并没觉得哪里不妥。

再加上今年普通大众对同性恋的接受程度更高了,只要不刻意往某方面引导,最终都会变成云淡风轻的一个标签。

在某些人看来,姜换是同性恋或许还显得合理一些。

试想,叛逆冷漠的文艺电影演员,竟对心动对象还有这样温情的一面,即便只算作昙花一现,是如梦如幻的邂逅,但足够令人浮想联翩。

不过稿子也好,故意的引导也好,这些公关手段的作用始终有限。

“同性恋”的标签和姜换在各种地方被捆绑在了一起,即便和实际出柜仍有区别,但短期内恐怕无法彻底摆脱了。

但是对张安妮而言,现状已经足够让她满意。

事情从惊爆头条到缓慢淡出公众视野,金橄榄将的提名名单并未发生任何变化。

没有合作方因此对姜换提出解约,没有人明晃晃的表达鄙视,也没人跳出来曝光新料,喻遐更是安安静静的,从头到尾仿佛成了透明人。

这就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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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河,春分时节未到,潮湿风中仍带着凉意。

3月19日,距离第39届金橄榄颁奖典礼仅剩一天。

这天,喻庆涛正式出院。

蒲子柳听喻遐提起,竟牢牢地记住了这个日期。喻遐早晨刚出小区,就看到拿了驾照不到半年的学姐开着自家的车在等他。

“我开车来,叔叔的东西肯定很多,你们也好一次性搬完。”蒲子柳的理由很充分。

她又说,袁今有个试镜所以来不成,等你们回家了,他说过来帮忙收拾。

其实他们都不用为喻遐做到这个地步,尤其现在流言四起,喻遐不信学校里没有人能完全屏蔽这个。哪怕不认识他,都不影响素昧平生的同学们交头接耳,说,“你知道吗?这个好像是我们学校的。”

遭遇过诸多无理由的白眼与恶意,又经历过一场世界毁灭般的兵荒马乱后,蒲子柳的善意成了这段时间最能支撑喻遐的积极力量。

他习惯自己面对许多困难,但姜换先告诉他,“你可以依靠我”,蒲子柳和袁今又告诉他“你还有朋友”。

康复医院的住院大楼一楼,喻遐办着手续,蒲子柳暂时帮不上忙,左顾右盼一圈后嚼着口香糖说:“我去给你买瓶饮料吧,这天气太干燥了——橙汁喝不喝?”

“病人家属,把这几张单子都给我。”

窗口内,穿着白大褂的护士发话,指向喻遐手里的东西。

喻遐只来得及回蒲子柳一句“好”。

出院时间比预定的晚了二十多天,经过最后一次体检,虽然短期内站起来还有很大问题,也不可能那么快就自如地行走,但医生评估后认为喻庆涛的身体机能恢复良好,心理状态不错,可以出院回家继续休养了。

她给喻遐开了一条长长的注意事项,叮嘱对方,一定要定期复检,家属做好看护和清洁,按时陪病人进行康复训练。

喻庆涛回家后,喻遐知道自己的负担会很重,在研究生开学前,这些陪护的事应该都会由他自己承担。

叔叔婶婶各自有工作,要赚钱,只有他,即便守着一笔不算少的存款,喻遐仍像紧绷的弦,不得不为未来拼命压低期待。

出院小结、疾病诊断证明、医保身份确认表都交掉了,交过费,护士拿了一张单子给喻遐:“前面药房拿药,过后就可以出院了。”

从住院部去药房要穿过一条走廊,喻遐确认了没有排错窗口,就站在了队伍最末尾。

药房队伍排得长,但速度很快。

蒲子柳买完饮料发消息问他去了哪儿,得知答案后又说“那我先上楼去帮叔叔阿姨收拾东西”。一来一回,就轮到了喻遐。

牵挂着父亲那边的情况,喻遐迅速地结束这边提起袋子往住院部去。

也就二十来分钟,他到楼下,正好遇见蒲子柳和桑立雪陪着喻庆涛出来。喻庆源走在后面,一手扛蛇皮口袋一手拎着水桶保温瓶,抬眼看见不远处的喻遐,黝黑沧桑的脸上显出几分好心情的红润。

“喻遐!”

闻声,喻遐情不自禁地一笑,疾走几步,正要打招呼——

不知从哪窜出四五个人,蓦然挡在了喻庆涛一行人的面前,隔开了他们和喻遐。

为首的男人举着相机和手机,沉默着,什么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