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早上乔泽睡醒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秦煊的身影,他怀里正抱着个大枕头——怪不得感觉梦里梦到的帅哥胸肌好软。

乔泽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起身下床,趿着拖鞋准备去找衣服穿,发现床头的柜子上还有一张秦煊留下的字条。

男人的笔迹苍劲有力,字写得倒挺好看,说是工作室临时有急事要处理,让乔泽自己回去,餐厅里给他留了早餐。

乔泽来了秦煊家这么多回,早已熟门熟路,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洗漱完换好衣服,便去餐厅吃了秦煊做的早餐,吃完顺手洗了碗,走之前还把院子里的花都浇了一遍。

从这天起,秦煊就借口事忙,对乔泽冷淡起来。

但乔泽却好像不懂他冷淡背后的潜台词,依旧天天给他发消息,邀约屡屡被拒绝也不气馁,还傻乎乎地说等他下次有空。

秦煊明明可以直接告诉乔泽真相,再给对方一笔钱当分手费,也大可反手就把这小孩儿拉黑,就算事后被曝光,不过是多花点钱公关而已,但他却鬼使神差地没有这么做。

他是出色的情场猎手,也是卑劣而险恶的感情骗子,乔泽越是表现得对他痴迷,他就越想试探对方的底线。

乔泽喜欢的,其实只是他精心伪装出的假象,如果乔泽知道真实的他是什么样子,还会继续喜欢他么?

秦煊忽然很想知道答案。

四号对象忙着没空,乔泽还有一二三号,闲着没事无聊的时候,挨个问一圈,总能找到一个男人玩玩,所以也没觉出什么不妥。

反正敌进我退、敌退我追,进退得宜,保持适当的热情,该舔的时候就舔着点,乔泽早就熟能生巧了。

要说忙,真正最忙的人还是陆承彦。

陆老板日理万机,近日来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在各个有陆家产业的城市飞来飞去地出差。

乔泽总不能让老板的钱白花,所以只要陆承彦回B市,他从Alex那里得到线报,必定腾出时间来讨好陆老板。

今天他又给陆承彦做了“爱心午餐”,还花一个上午炖了鸡汤,装在保温桶里送去陆承彦的公司。

也不知是刮的哪阵风,总助Alex居然亲自到楼下来接他,上楼时还在电梯里好心地提醒道:“陆总刚在董事会上发了火,现在心情不好,乔先生千万要注意。”

乔泽拎着饭盒和保温桶,朝对方感激地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上到顶层,Alex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得了陆总首肯后便示意乔泽自己进去。

乔泽慢吞吞地挪进办公室,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陆老板的神情。

和总爱摆一张冷酷脸的陆承允不同,陆承彦平日里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笑面虎,今天大抵是真的心情太差,面上常年带着的斯文笑意不再,唇线绷得笔直。

他垂眼看着桌上摊开的文件,眉心都皱出了浅浅的川字,周身气压极低。

换了旁人大概不敢靠近,但乔泽一向是迎难而上,调整了一下表情便走上前去,放软了声音道:“陆总,先休息一会儿,吃完午饭再继续吧?”

陆承彦从繁冗的报表上抬眼,便见乔泽朝他挤出一个笑脸,微弯的眼睛里满是关心和讨好的意味。

沉默片刻后,他还是微微颔首,站起身去了休息室。

心情差便连带着胃口也差,陆承彦没吃多少就放了筷子。

乔泽看着一桌菜觉得可惜,但想想还可以留着回炉重造,多加点佐料自己吃,倒也不算浪费。

不过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位,乔泽佯装关切地问:“我今天做的菜不合您胃口吗?”

陆承彦摇了摇头,表示和他没关系,乔泽又假惺惺地劝说道:“陆总再吃点吧,不然对胃不好。”

“尝尝这个鸡汤?”乔泽从保温桶里盛出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鸡汤,献宝似的送到陆承彦面前,小声道:“我从早上起来就开始准备,用砂锅炖了一上午呢。”

暖黄色的鸡汤散发出浓郁的香气,鸡肉都已经炖得软烂,没放任何他不吃的佐料,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炮制,没有腥味也不油腻,看得出十分用心。

陆承彦终于又有了些胃口,看在乔泽这么努力的面子上,赏脸喝了那碗汤,而后又多吃了些菜,才再次放下筷子。

乔泽开始收拾餐具,把剩下的菜都重新打包好,正准备撤退时,忽而看见陆承彦神色疲惫地坐在沙发上,摘下金丝边眼镜,捏了捏眉心。

乔·按摩师傅·泽心领神会,当即很有职业精神地放下餐盒,凑上前去主动给老板按摩。

陆承彦早已习惯了乔泽的贴心照顾,闭眼放松地向后靠坐,任由青年温热的指腹按上自己酸胀的太阳穴。

乔泽动作熟稔,尽心尽力地按了一阵,见老板闭着眼睛,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的样子,屏住呼吸轻轻收回手,蹑手蹑脚地想去柜子里给他拿条毛毯。

刚迈出一步,却听见陆承彦忽然开口唤道:“乔泽。”

“嗯?”乔泽顿住脚步,偏了偏头,表示自己在听。

陆承彦睁开眼,略微侧过脸,直直地望着他,有些没头没尾地问:“如果我不是什么陆总,如果……我什么都没有,你还会跟着我吗?”

如陆家这样的“豪门世家”,表面风光无限,背地里却不知藏了多少腌臜事。

大约是陆老爷子年轻时风流荒唐的报应,老来子嗣凋零,纵使情人遍地,到头来也只得了两个儿子。

大儿子虽然能力出挑、手腕强硬,却始终记着老子气死原配吃绝户的仇,面上装得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暗中还不晓得在做什么盘算。

小儿子更是天生反骨,以和老头子作对为乐,放着偌大的家业不要,非要跑去搞艺术,学什么摄影。

弘业集团虽然已经上市,底子里却仍带着家族企业的弊端,陆氏内部盘根错节,旁支派系众多,陆承彦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自然有许多人不服。

一旦涉及到权势利益,血缘亲情便不再牢靠,自数月前老爷子又病了一遭,下面就更加暗流汹涌。

陆承允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陆承彦却要一个人扛下所有压力。

他有心整顿陆氏,老头子说是放权给他,实际上并不真心信他,那些尸位素餐、中饱私囊的叔伯兄弟们更是恨他。

商场如战场,虎视眈眈的对手们亦时刻盼他行差踏错、登高跌重,好一拥而上分得一杯羹。

他陆承彦到哪里都是恶人,会对他笑脸相迎的,除了各怀鬼胎的商业伙伴和仰他鼻息、靠他发工资的下属,就是他包养的那些小情人。

绕来绕去,还不是为了一个利字。

他早就清楚这一点,怎么还会有这种愚蠢的奢望呢。

所以陆承彦刚问出口就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