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幸好(第2/2页)

但是为什么会有这样下意识的反应?不是因为勇猛无私,李松茗很清楚,自己在那一刻,心中是惧怕卢诗臣受伤。连此刻他也在想,幸好,受伤的不是卢诗臣。

他的思绪已经越来越超过某种界限了,李松茗不知道还会朝什么方向发展——手臂上的疼痛占据了李松茗的整个思绪,他无心再想下去。

因为卢诗臣在帮他处理伤口,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视线的咫尺之间,李松茗就能够十分清晰地看见卢诗臣的脸。

卢诗臣微微低着头极其认真地给他清理伤口,额前发梢下翘起的睫毛闪动着,仿佛停驻在花朵上偶尔扇一扇翅膀的蝴蝶,脸上细细的浅浅的绒毛也清晰可见,而那精致的鼻尖和双唇洒出的温热而轻盈的气息也吹拂在李松茗的手臂的伤口上,令李松茗的手臂情不自禁地抽了一下,但是又被卢诗臣更用力地抓住。

“刚才不是嘴挺硬的,现在知道疼了?”卢诗臣以为他因为疼痛而瑟缩,语气便又温和了许多,几乎如同哄小孩一般,连同吹拂在李松茗伤口上的气息也如最柔的晨风,“等会打了麻药就不疼了。”

疼痛确实是尖锐的,而即便在这样的疼痛里李松茗还是能感觉到疼痛之外的东西,又或许,正是因为疼痛,才提高了对触感的感知程度——李松茗能十分敏锐地察觉到卢诗臣给予的触感,比如卢诗臣的掌心和指腹与他的手臂相触碰的温度和触感,几乎连卢诗臣指腹上因为常年握手术刀而产生的老茧都能感觉得到,这些微末的触感,仿佛比棉签清理伤口所引起的疼痛还要明显。

“情况再危急,也要保护好自己,下次不要再这么冲动了——不对,没有下次了。”卢诗臣给李松茗清理完伤口,又注射了麻药,准备给李松茗缝合,“等下还要去打一针破伤风。”

等李松茗的麻药起效的期间,护士长陈敏敏来了。

她今天来值班,来得晚一些,一进医院就听说了有人来心外科闹事,并且有医生受了伤的事情。片刻功夫,整个医院差不多都已经传开了,她跟着护士们先安抚了一下病人和家属,又问了保卫科那边的情况,于是带来了那个持刀行凶的男人的消息。

一切是因为昨天的车祸事故中没有抢救过来的那个患者引起的。

昨天在急诊没能抢救过来的那位患者,是那场连环车祸中的校车上的一个男童,因为事故,浑身上下有多处骨折和开放性伤口,在送来医院的时候生命体征已经十分微弱。尽管卢诗臣参与了手术,但是实际上这个男童最严重的伤是颅内损伤,进入手术室之前就已经脑死亡了,意识已经完全丧失。卢诗臣和神经外科的医生合力抢救了一段时间,但是呼吸、心跳最终还是完全停止,血压持续为零,最终只能宣告死亡。

医生只是医生,并不是掌管生死的神明,能够治病救人,却不能起死回生——许多人并不能懂得这个道理,男童的父亲便是如此。而死亡宣告是卢诗臣做的,所以男童父亲便认定了是都是卢诗臣救治不力,故意害死了他儿子,揣着刀一路找来了心外科。

保卫科把人带走之后,那男人依旧情绪十分激动,一直叫嚷着要让卢诗臣给他儿子偿命,说着要杀了卢诗臣。最后医院不得不给他打了一支镇定剂才让他消停下来,然后移交给了派出所,派出所之后还会抽时间来问一下话。

陈敏敏述说前因后果的时候,麻药已经开始起效了。卢诗臣一边给李松茗缝合,一边跟陈敏敏说话。李松茗此刻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皮肤上的感觉完全是迟钝的,针线穿过皮肤的感觉,连同卢诗臣的手传递过来的触感也似乎延后抵达李松茗的大脑,成为一种更为绵长的感觉。

“还好没有伤得更严重哦,这实在太危险了,”陈敏敏看着李松茗手臂上长长的伤口说道,“李医生很勇嘛,保护了我们卢老师呢。”

“其实……我也没有帮上什么忙,人是卢老师制住的。”李松茗想起卢诗臣方才很迅速将人制住的样子,说道。

“你别看卢老师看起来挺柔弱的,”陈敏敏笑了笑说,“卢老师很会散打的。”

李松茗看着正在已经基本缝合完毕已经正在打结的卢诗臣——或许,自己所谓今天所做的事情,只是多此一举吗?

“就是以前一时兴起练过一点,三脚猫的功夫而已,这种事情哪里说得准,要不是松茗,我可能也不够时间反应。”卢诗臣对着缝合好的伤口叹了口气,跟李松茗说:“没你缝得漂亮,将就着吧。”

缝合完伤口之后,卢诗臣开始给李松茗缠绷带,终于将伤口处理完毕。处理完伤口之后,卢诗臣又陪着李松茗去打了一针破伤风。

打完了破伤风针之后,李松茗便准备回家去了,卢诗臣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