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第2/3页)

「微山生命」最炙手可热时,市值一度逼近两百亿大关,但该领域随后突如其来的两年投资寒流,让它市值蒸发了百分之七八十。这是一道令人触目惊心的抛物线,向微山却坐得住、睡得稳。

听到养父问起,他微微一笑:“风向马上要变了,不会太久。”

聊了许久,他起身,走到窗边。向联乔坐着,看不到院中情形,向微山却看得一清二楚。

三月的宁市,山花烂漫,草木郁葱。那株相思树被养护得十分好,向微山可在杂志里深情地说一句:“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商明宝站在树下,伸手接住了一簇明黄色的落花。

“是你种的?还是兰姨种的?”她呵护着这簇落花,惊叹地问。

“我妈妈种的。”

商明宝不说话,眼眸明亮地等着。

向斐然抿了抿唇角:“她去世了。”

早已猜到这个答案的,如今被他亲口承认了,商明宝低下头来,找着话:“阿姨种这棵树……”

“没别的意思。”向斐然淡淡地说,“她喜欢一部电视剧,就叫《相思树》,里面有句台词。”

“什么?”

“‘尽管你什么都没有,但是你有希望。’”

商明宝喃喃念了一遍,问:“那,她的希望是什么?”

商明宝注视着他,听到他的答案:“理想。”

她没想过会听到这个答案,心底深处忽然震了一震。

山中气候温润,春来得早,走得晚,本该在四月盛开的洋蒲桃也在这个月末开了花。它就种在那片生态缸的旁边,花朵是白绿色,雄蕊呈丝状,簇拥着,像颗海胆。风一吹,那些蕊丝缀不住,轻轻落在春池上,像一场的落雨。

向斐然告诉她洋蒲桃的果香是玫瑰味的,五月份是它的果期。

“好不好吃?”商明宝舔舔嘴巴。

兰姨经过,对商明宝道:“明宝小姐五月再来一趟,就知道好不好吃了。”

商明宝立刻从向斐然身边跳开一步,装不熟:“不行不行,那个时候有课。”

兰姨话里有话:“那就以后的五月来,你总不能上一辈子学吧?”

商明宝两只手一块儿摆了摆,一本正经地说:“我只是偶尔碰到斐然哥哥,下次还不一定呢。”

向斐然掏出手机递过去,老神在在言:“既然这么有缘份,不如加个微信。”

商明宝:“……”

看她面红耳赤,向斐然的眼神又那么意味深长,兰姨哪还敢再看热闹,忙找了个理由走了。

商明宝微信号很久没登陆,弄了半天才注册上一个信的,嘴里叨叨咕咕地翻旧帐:“那时候吃饭要加你你不加,还说打电话也是一样……哦,现在怎么要加啦?”

向斐然睨她一眼,轻描淡写地说了实话:“那时候以为你有男朋友,怕自己犯道德错误。”

“……”商明宝目光乱瞟,“你想得美,你以为想犯就有机会犯?”

向斐然垂眼,勾了勾唇,“是你自己说的,从十六岁开始就特、别、喜欢我。”

兰姨一边洒扫庭院侍弄花草,一边不住地回眸瞄他们。人老了就是觉得时间过得快呀,一不留神,几年几年的日子跟溜冰似的,出溜儿一下就从眼底下溜走了。看到他们,兰姨止不住地回想那年那月,那时候的商小姐比现在瘦弱许多,穿什么腰际袖口都显得空荡荡的,跟斐然统共也没说过几句话、对过几眼——

怎么就走到了一起了?

等到商明宝与向斐然转了个方向时,向微山终于看到了她的正脸。

不会错的,那年夏令营的一瞥,他坐在库里南的驾驶座里,而她在院内,瞪大眼睛一脸吃惊地看着她。

向微山一句话也没说,从倚着窗边的姿态中站直身体,推向联乔去阳台晒太阳。这之后半小时,他与向联乔只聊家常,说他在向斐然这个岁数时都已经成家立业生儿育女了,安了心,才能更无后顾之忧地去做研究。

他的意思很明确,向联乔岂能听不出来

“爸爸,”向微山为他整理腿上薄毯,垂着眼,“斐然因为我和小月的缘故,有些自我封闭,能帮的,我这个做父亲的一定会帮。他那时少不更事,很多情况不清楚,恨上我我也不怨,但爸爸你是清楚的,我也有我的苦衷。”

他抬起眼,正视着他,一字一句:“何况,要是斐然能回到我身边,由我来照顾,我想您也会更放心,否则,他将来孤家寡人一个,您怎么安心呢?”说完,他戴着第三枚婚戒的手,在向联乔苍老的、静脉浮肿的手上,十分轻缓地拍了拍。

不等老人回答,他起身告辞。

·

与向联乔一起吃过了一顿正式的午饭后,商明宝装模作样地先行告辞。回到酒店,她要求了两个小时的延迟退房,狠狠补了一觉后打车去机场。

三点多时,她在登机口见到了走过来与她汇合的向斐然。

这人又穿回冲锋衣了,自耳塞垂下的银色耳机线随着脚步晃荡,嘴里咬了个机场饮水处的纸杯,一手揣裤兜,一手在手机上打字。背上的登山包显然是顶格装了满仓,但他走得散漫从容,一路过来十分引人瞩目。

见了商明宝,向斐然冰冷的五官和气质都有了微妙的变化,源自于他眼角眉梢和唇角的丝丝笑意。

向斐然收了手机,将纸杯捏扁扔了,将商明宝整个抱到怀里。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商明宝要被他背上的重量压死了。

“你刚刚干嘛呢?跟谁聊天?”她盘问。

向斐然解开包扔到脚边:“升了个舱。”

“嗯?”

向斐然摸摸她脑袋:“怕你又跑过来跟我挤。”

机上还有空位,他没太犹豫,升到了头等舱。昨晚上商明宝很晚才睡着,因为坐了二十个小时经济舱的腿很酸胀,向斐然帮她捏了很久。

他是专门学过的,出野外很需要这点运动康复科的知识。只能说,他手法独到,力道不留情面,商明宝怕把整座山的人都叫起来,只能一边咬被角一边捶枕头一边在他手底下哼哼唧唧。向斐然又心疼又好笑,还得跟自我作斗争:“别这么挣扎,硬了。”

商明宝转过脸去,眼泪汪汪骂他:“臭混蛋。”

后面几天还得爬山,向斐然可不想她金枝玉叶的腿又水肿一回。

国内的头等舱跟国际航班的服务不可同日而语,胜在稍微宽敞与安静一些。商明宝上了机就睡觉,向斐然开了笔记本写论文,直写到空姐前来进行下降前的安全检查。

商明宝醒过来,看了会儿他的电脑屏幕,迷茫地说:“看不懂。”

交往这么久,她还没了解过向斐然的研究领域呢,下机后,等行李时她便问向斐然要论文。向斐然让她自己挂梯子去谷歌学术上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