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第2/2页)

无人能伤?

越人之外,谁会想要他死?

他奉命出使越国,从离开上京那一日起,命运就不在自己掌握。

天子同诸侯博弈,身为一枚棋子,下场就是任人摆弄,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单冲就是前车之鉴。

比起越国上下,天子和执政或许更希望他葬身在此。

思及此,单信不由得齿冷。

“君侯之恩,单信没齿难忘。今后但有驱使,信惟命是听!”

“善!”

楚煜莞尔一笑,召来侍人引单信去侧殿更衣歇息。

单信没有推脱,叠手行礼,随侍人离开大殿。

待他的背影消失,楚煜回到屏风前,振袖落座。他收起脸上的笑容,目光扫视殿内,单手提起天子诏书,询问群臣:“诸卿如何看?”

殿内短暂响起议论声,半晌后声音消失,氏族们接连出列,道出多种可能。

“天子故意压下册封,如今下诏定有所图。”

“邳城之战,楚之行大白于天下。上京至今不问,暗中必有瓜葛。”

“下诏册封一国之君,出使之人临时提拔,视同轻蔑。或是要激怒君上,陷越于不义。”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方向各有不同,看法殊途同归,上京不怀好意!

“君上,大觐将近,五年一朝。”令尹在众人之后开口,道出他的见解,“自天子强索质子,诸侯集体不朝,迄今已有数年。上京一直压下册封,则君上不朝合情合理。如今下诏,且在大觐之期,君上需早做计较。”

还有一点,令尹没有明说,众人却心知肚明。

单信是不折不扣的弃子,若他死在越国,上京必要问责。

“单信为使,无由暴死,上京必罪越,责君上不敬。甚者,借口晋君为侯伯,促其发兵征讨。晋不出兵是公然违命,楚、齐等大可借机发难。晋若是出兵,则盟约形同废弃,两国必然反目成仇。臣或杞人忧天,然前有厉公夺爵之事,上京手段防不胜防,君上需引以为戒。”令尹浸淫政治大半生,见多波诡云谲,言辞有理有据,绝非无的放矢。

“令尹所虑甚是,寡人必慎重对待。”楚煜颔首,采纳令尹所言。

钟离君想到另一关键,补充道:“君上,越晋同盟,上京谋越,亦会谋晋,臣以为当书信晋侯。”

“正是。”松阳君在一旁点头,难得两人会想到一处。

群臣也纷纷开口,赞同钟离君所言。

“季父言之有理。”楚煜高踞上首,听完钟离君的见解,忽然想到父亲对他的评价。父亲慧眼识人,只可惜……

思绪翻转间,杀意又起。

目标虽非殿内众人,仍让众人感到心惊,不知楚煜的杀意因何而来。

莫非是针对上京?

在群臣的忐忑中,礼乐声响起,宣告朝会结束。

殿外雷声稍歇,雨却未停。

众人行出大殿,由侍人撑伞送出宫门。因雨势太大,长袍下摆被打湿,留下大片暗痕。

楚煜返回寝殿,尚未来得及更换外袍,就听侍人来报,去往晋国的信使返回,携带晋侯书信。

“宣。”

楚煜解下发冠,随意丢到托盘中,任由长发披散在身后。

转过身时,长袖振动,袖摆带起一阵风,霎时间冷香萦绕,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