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婚事(第2/3页)

祝缨道:“你女儿不是已经定亲了吗?”

施季行笑道:“对啊!你也没女儿要说亲,咱们俩不正好在这儿说闲话么?”

祝缨道:“不知道齐王府里都有些什么人喽!”

施季行道:“那不能叫他们强过东宫。”

“那是自然。”

俩人白天才说了亲事,祝缨落衙后一进家门就被祝青君堵着了:“大人,那位以前的陈大人带着他儿子来了!阿喆在陪着他说话。”

祝缨问道:“说是为了什么事吗?”

“并没有啊!”

祝缨快步走到堂上,只见陈萌父子正在与苏喆、林风说话呢。林风跟他讲逮兔子,陈萌道:“我们老家兔子也有、山鸡也有……哎哟!三郎!”

祝缨道:“你们今天怎么得闲的?”

陈萌道:“有事相求。”

祝缨把帽子摘了递给祝银,仔细看陈萌父子的面相。两人已从陈峦过世的伤感之中走了出来,父子俩脸上都了点笑影,尤其陈放,是忍都忍不住的蠢样。

“求?”

陈萌认真地点了点头:“是,为这小子的亲事而来的。今天,刘相公到了我家,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吓得我呀魂儿都飞了。哪知他一开口就是问我,儿子要不要娶亲?我哪敢说别的?只好说,孩子还在孝中,纵有淑女,也怕人家说我陈家不讲规矩。”

“他要做媒?你这面子够大。”祝缨也在猜,得是哪家的姑娘能劳动刘松年呢?岳桓家?不对,闺女跟陈放的年纪不太配,岳桓家大的那个已经嫁了,小的那个比陈放小太多了。王云鹤家?也没合适年纪的……

陈萌道:“是施相公家的女孙。”

“哦!”祝缨想起来了,施季行是没合适的闺女,可是施季行他大哥有啊!也是施鲲的孙女儿。

“恭喜!”祝缨也笑着说,因为没听说施鲲的孙女有什么毛病。

陈萌道:“既如此,你是不是也要为你侄儿出份力?”

“喜糖我包了!”

陈萌道:“我不揩那个油!不过女家媒人有了,我家媒人也不能失了场面!就有劳三郎你了,如何?”

祝缨道:“我?那边可是刘相公!我与他不相称的!”

“就是你!换个人,谁能顶得住刘相公呀!还是你,我看你不怕他,能哄得住。就你了,就你了!我加厚赠你谢媒钱!”

祝缨笑道:“不是还有王相公么?”

陈萌认真地说:“要是先父在世,他出面拜托王相公那是相称的。如今是我,我与你熟,自然就是你。”

“好!”祝缨不再推辞,“等我查一查怎么做媒哈。”

“噗!”屋里的人都笑了。

陈萌的儿子与施鲲的孙女,门当户对,两家家长心里都已经许了,媒人就是个点缀。但是祝缨得先做功课,亲事是施鲲提议的不假,走礼的时候得男家先提出来。

祝缨跑施鲲家跑得轻车熟路,特意选了一天,穿上她的官服,带上人,往施鲲家里给陈放提个亲。到了施鲲家,只见他一身紫袍,气质竟奇迹般地回复了七八成做丞相时的模样,浑不似前几天的哀叹感慨。

六礼的流程很长,陈峦还没过周年,都知道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成亲。

陈、施两家也只要祝缨往施鲲家走一趟,让人看到了两家议婚这件事就行了。

施鲲更是对外放话,说自己“与陈相相知多年”,如今老友去世,自己愿意把孙女嫁给他的孙子。兜揽了孝期议亲可能引发的非议。

一看就是睁眼说瞎话,他跟陈峦以前可也没多少友谊,顶多就是没有互相打架的同僚。

接下来祝缨也不必做很多事,只要等着两家算好了吉日,到了点儿陈萌通知她去露面表演一下就成。谢媒钱得准成亲了才能给,祝缨今年且还拿不到这份钱。她又不喝酒,喜酒都不给她,陈萌包了二斤好茶给她。

她摸摸鼻子,抱着小江写的手稿,先去到了禁军,问了一圈发现禁军很久没有上过战场了,很多人都没有亲眼过刀剑之伤。

禁军没有大将军,现在是六个将军轮值。有经验的老将几乎都不在了,没多少人能帮到她。

时悉好奇地问:“大理弄这个做什么?”

祝缨道:“大理寺断案,得懂些伤情。”

时悉似懂非懂地问道:“还用大理亲自过问吗?也未免太繁琐了些。”

祝缨道:“我把别的更麻烦的事让他们办去了,这件事就落我头上了,且我对断案一向有兴趣。不打扰了,我再去问问旁人。”

时悉倒好心,说:“那禁军中不大有这样的人,边军常见这些伤,他们又不在京城。您不妨去请教一些老将。”

祝缨道:“好,多谢提醒。”

揣着书稿,她就跑去找郑侯了。郑侯对这个有一点兴趣,指着几页纸上的描述说:“这些都是寻常兵刃伤的吧?没什么了不起的!这些兵刃都很轻……”

果然是行家,且一眼认出来都是些“小巧”的东西造成的伤痕。祝缨见他有兴致,就与他多聊了一阵,趁机请教“重家什”是什么样的。

直说到郑熹回家,两人还意犹未尽。

郑熹来见郑侯,看到祝缨就说:“大忙人,谢媒钱拿了多少呀?”

祝缨一扬手稿,道:“我正闲着呢,赚点儿外快,好把这个给校订印出来,下发各州县。”

“这是什么?”

祝缨道:“大理寺一些审案、断案、查访的法子都陈旧了,想重新校订一下,更改讹误,刊刻了印发各州县。我瞧着下面的事儿有点多,至少在这个上头,给他们立根尺子,只要不是傻子,比着这个量着办事儿,能少些乱相,省点事。”

郑熹拿来看了一看,道:“也好。唉,可不是乱么?”

郑侯问道:“又怎么了?”

郑熹轻描淡写地道:“抑兼并,逼出人命来了。”

祝缨与郑侯都静了一下,两人的表情没变,听郑熹说道:“楚王好细腰,宫人多饿死。上头要抑兼并,下面的人就要拿这个当政绩。才换的主官,自己选的贡士到京之后就喊冤!说乡里有个绅士被逼死了。哎,对了,你在地方上干过,这个抑兼并,怎么做的?”

祝缨知道这父子俩都没干过这个事,简单地说:“朝廷要抑兼并,得看主官能不能干,能干的就拿违法的劣绅大户开刀,这是最好的。不能干的就跟野猪一样乱拱,也能有点成效,就是所有人一起倒霉。最缺德的一等是不动大户,拿小民凑数。”

郑侯问道:“小民怎么兼并?”

“兼并其实就是人口财赋入私门,隐田隐户。朝廷怎么知道一个地方抑兼并了呢?括隐。以搜出来的人口,田亩为准,搜出来的越多,就是干得越好。陛下与丞相也不能亲自下去一寸一寸地量,怎么算多怎么算少?不是空口白牙说搜出来的就搜出来,朝廷就给记功的。有人口,有田亩,就有赋税,有人服役。能缴得上相应的钱粮,出得起相应的丁口,才算效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