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奔走(第2/3页)

郑熹道:“天威难测。既已过关,暂且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四处打探。眼下刺探陛下身边的事,比以前更危险了。先将你该办的事办好,吏部各处该做的都做了。那几个孩子,我会提醒陛下的。”

祝缨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郑熹又说:“你在南方日子也太长了些,十年了,你父母都奔波不动了。别人都怕离开陛下太久太远,你竟不着急!是该安排回来了,一回来立时又有无数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昨天郑川已经透过信了,现在郑熹这一问,两人心知肚明,祝缨道:“我先将这一任梧州给做完,梧州新设,还有些事没完,树我种了,果子我得摘头一茬。梧州是远了一些,往来京城确实不便。”

看她心里有数,计划也不算离谱,郑熹道:“你在外面的历练足够了,你早日回到京中,我也能早些放心,京中的事情也更省心些。”

祝缨道:“说实话,在南边这么些年有点儿舍不得。我还是梧州刺史呢,福禄县一个错眼不见,就来了一个尚培基。能有个合适的人接任就好了。”

郑熹皱眉道:“不太好办。”

祝缨道:“我还有两年,可以等。冷大人那样的就行,窦尚书那样的虽然也让人头疼,只要不是卞、尚之流。”

“卞行干什么了?”

祝缨道:“干了些很常见的事情,反正新南府那里跑到梧州谋生的人不少。”

郑熹点头:“我想一想。最终还是要经政事堂报陛下的。”

“您先准备着,有人,什么都好说。没人到时候就麻爪了。”

“行。”

两人接下来说得就轻松了,郑熹戏言:“就这么念着那儿?那里就这么好?”

“头胎。”

“头胎不是大理寺吗?”

“那是您的头胎,怀了九年,谁也抱不走。”

郑熹大笑!

两人又闲说几句,郑熹道:“京城寒冷,别着凉了。拿来。”

小幺儿捧了一个大包袱过来,陆超接了,郑熹又拿过来展开,又是一件新斗篷。郑熹道:“你这一身式样都旧了。不盯着你就是不行,什么都细心,就是对自己不细心。这是夫人给你准备的,陆超一会儿送你回去,还有些。在京城行走,不能失了场面。”

祝缨连忙道谢,也不推辞。她与郑家的账已经算不清了,从她在大理寺至今,也不知道给郑府孝敬了多少。郑府对她也厚道,这些事儿上也没让她操过心。

陆超送她走,身后就带了两大箱新衣,陆超道:“七郎和夫人待三郎就是一家人一样。”

祝缨道:“对我太好,不知如何报答。”

陆超笑道:“三郎对府里也一片真心。府里都说,三郎是个有心人。”

“相处嘛。我要是没遇到郑大人,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那也得是三郎聪明上进。”

两人一路说话,陆超送她送回祝宅就要转身,祝缨留他坐坐,他说:“不敢,要宵禁了,还得复命呢。”

小吴腿快,已从礼部熟人那里回来了,听声音认出是陆超,又跑出来见。陆超道:“哎哟,小吴官人也在呢?”

“您叫我小吴就成啦。”

陆超道:“那不成,你也是官身了,跟着三郎,有前途。”说完笑眯眯地走了。

小吴忙带人将衣箱搬进门房,请示祝缨如何处置,祝缨道:“放我房里,都歇了吧,明天还有事。”

“是。”

…………

祝缨第二天依旧是早起。从这一天开始,她得跟着站个班然后再忙其他的事情。刺史们来得并不齐,也有熟人,也有许多彼此不认识的,也有能因此交上朋友的,也有因此结仇的。

祝缨这次没有站在队尾,她品级再低也是刺史,还有一些别驾之类来的人物排到了后面。

站完了班,各人都有事忙,又像觅食的麻雀一样四散飞去了。

吏部那儿得排队,还没轮到她,她就先出了皇城往梧州会馆去。

梧州会馆正忙着,赵苏要修理尚培基,项大郎就要做得像个样子。自从开始骂尚培基,他就减少了砂糖之类商品的出货量,京城糖价自然而然地就开始往上涨。往他这儿拿货的商人每每守在会馆,就等着一有货就要争抢。

到年底了,正是人们乐意花钱的时候,货拿到手就是赚。

项渔道:“爹,我在家跟着姑姑跑糖坊,在京城跟着您还是看您做买卖……”

项大郎瞪眼:“你懂什么?看着……”

他这儿正摆架子,抬眼看到祝缨,顿时道家变兵家,上前趋迎:“大人……”

祝缨道:“你忙你的,我进去看看,你忙完了咱们再聊。”

项大郎哪里敢让她等呢?亲自将她请到里面的正堂坐下,又张罗着招待。想到祝缨是京城人氏,他就不拿梧州特色出来,低声让人拿了京城的茶点之类。准备之精致,祝缨在自己家都吃不到这样的。

祝缨看看项渔,说:“还住得惯吗?”

“嗯!雪!”

“诶?”

项渔瞪大了眼睛:“原来雪是这样的!”

孩子可怜,一辈子头回见着雪。他们到京城的时候,京城已经下了两场雪了,残雪还在背阴的墙根等处积了不少。祝缨道:“雪刚下的时候不这样,咱们多住几天,你还能赶上看下雪哩。”

会馆里有的人如项大郎是见过她的,还有没见过的,也都探头探脑挤在一边偷看,干活都有点心不在焉了。

祝缨又问项大郎:“昨天派人给赵振他们带路,花销走你的账了?”

“小人的一点心意。,都是乡亲。”

祝缨正要说什么,外面突然有了一阵攘动,几个仆人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大郎,娘子叫你。咦?有货了么?再我上回跟你讲的……”

项大郎对祝缨道:“是尚县令娘子派人来。因小人是福禄人,她府上有事也会……咳咳。”

领头的管事模样的中年人见他只对祝缨说话,并不理会自己,跟告状似的,皱眉道:“大郎!”

祝缨问道:“什么事?”

中年人往她身上一看,簇新的皮袍式样,对她就客气一点,拱一拱手,道:“这位郎君,我家主人唤这位项大郎有急事。”

祝缨问道:“什么事?”

中年人道:“是敝府的一点私事。”

“那是什么私事呢?”

“郎君,打听别人家的事,不好吧?”

小吴跳了出来:“你这人,我们正说话,你忽地横插一杠子跑过来叫人,问你什么事也不讲,你是个什么意思?”

中年人脸也沉了下来:“我不与人讲,我只与项大说。项大。”

小吴将项大郎一拦:“你是谁啊?”

“我叫他,自然有叫他的理由,既然我们请不动项大官人,这就去向娘子覆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