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漆黑的棺木在雪地上是如此显眼,巨大的冲击让雪花飞溅,躲闪不及的谢陵在文鸟的拖拽下堪堪避开了要害,力量的余波击中他的右臂,将他狠狠地甩飞出去。

文鸟拼命护着他,和他一起砸入房间。

棺材落下的太快,离谢陵最近的无尘根本来不及反应,在他察觉到那股浓郁的阴气之前,棺材已经砸下来。

纷纷扬扬的雪花团绕在一起,包裹着漆黑的棺木。

“哎呀,真是一头护主的畜生,差一点呢!不过下一次就没有那么好远了。”阴柔的嗓音在院子里响起,雪花之中,一道妖娆的身影浮现在棺木上。

那人穿着一身红裙,手上拿着盛开的梅花,虽然擦了胭脂,却也难掩男人的刚硬之气。他落在棺木上,扫了眼一旁的无尘,笑道:“小和尚,别来妨碍我!”

说着,他手中的梅花朝着无尘的方向一指,花瓣飞舞,化为阴寒之气,暴射而出。

无尘心念一动,有一股浓烈的杀意盖过了眼前的阴寒之气,他想也不想地往后退。

寒气插|入他刚才站着的地方,雪地被腐蚀,凝聚的冰层融化,发出呲呲的声音。

眼见无尘退去,那人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抬头看向谢陵,捧着脸,神情扭曲,眼底布满了疯狂之色:“多美的半妖之体,炼成尸傀一定很美……”

美味二字尚未说完,那阴柔的嗓音就化为惨叫,银光闪烁的长剑从后向前,贯穿了他的心脏,剑刃上,两道血槽不断地抽走他身体里的鲜血。

他低头看着那熟悉的剑刃,眼底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情,而后便是深深的恐惧。

那是属于陆行渊的剑,曾经不知道灭杀过多少三尸宗的弟子。他艰难的回头,视线对上恶鬼面具后的血瞳,那双眼睛冷冷地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面具很近,仿佛是一瞬间就到了他的身后,面具下的那个人更是毫不犹豫地斩杀他。视线突然飞起来,化作抛物线落地,而后定格。他溃散的瞳孔倒映出戴着恶鬼面具的人冲向房间的身影,如此的急切。

残留的意识甚至没有感到恐惧,只是在消失的刹那,反应过来自己被斩首了。

来不及倒下的身体在瞳孔彻底溃散后才喷涌出鲜血,染红了一地的雪花。

无尘站在不远处,看着眼前这一幕,心底的震撼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一切说来缓慢,实际就是瞬间,他甚至才刚刚稳住身体,陆行渊的剑已经斩下来者的头颅。

那是无尘从来没有见过的陆行渊,就算当初被人押上惩戒台,他也游刃有余,沉着冷静地算计了一起,然而就在刚刚,谢陵被扑倒的那一瞬间,他的愤怒和震惊就算隔着面具也清晰地传递出来。

一剑穿心,一剑斩首,连贯的没有任何犹豫之情,仿佛是怕自己在慢一点,谢陵就会再次受伤。

“好陌生的情愫。”无尘双手合十,他体会这样的酸涩,却不能真正的理解。

凉亭里,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凌玉尘看着地上的尸体,一脸茫然地问道:“和尚,出什么事了?”

无尘的视线落在沾了鲜血而躁动的棺木上,温和道:“如你所见,需要善后。”

陆行渊收回破厄,一个箭步冲进房间,他越过倒塌的房门,在飞扬的尘土间看见被文鸟努力拖动身体的谢陵。

鲜血从门口一路洒过去,陆行渊手指轻颤,他克制住心底的恐惧加快脚步。他走到谢陵身边,把人从废墟中拖出来,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巨大的冲击让谢陵脑袋发蒙,他眼前一阵眩晕,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就察觉到自己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抱着他的那双手臂一如既往的沉稳有力,不同的是此刻在发抖。

“师尊?”谢陵抬起手,触碰陆行渊的面具,展颜道:“我没事,只是手臂受了点伤。”

文鸟的敏锐让谢陵逃过一劫,不过文鸟承受了很大一部分的冲击,它的翅膀折断了,伤口血流不止,染湿了身上的羽毛。但就算如此它也没有放弃自己的主人,依旧陪在他身边,用脑袋轻轻地蹭了蹭谢陵的手臂。

陆行渊没有说话,他还在为此不安。他们明明靠的那么近,抬眼就能看到彼此,可棺材落下来时,他却来不及。

如果不是文鸟,谢陵已经……

到那时,别说一个杀手,他就是屠了所有的三尸宗弟子,也太迟了。

陆行渊收紧手臂,谢陵察觉到那微弱的懊恼,他取下陆行渊的面具,靠过去亲了亲他的唇,再次安抚道:“师尊,我没事,我还在你怀里。”

我还在你怀里,你正在用你的双手确认我跳动的气息,鲜活的,没有任何衰败的迹象。

陆行渊托住谢陵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不许他逃脱。唇齿相依,气息交换融合,用近乎粗暴的掠夺来抚平那份不安。

文鸟看着相拥的两个人,歪了歪头,圆溜溜的眼睛写满了不解。

院子里,沾染了主人鲜血的尸傀不需要驱使就从棺材里爬出来,不过可惜他遇上了无尘。他擅长普度众人,把死人送往他们该去的地方。

无尘的打斗惊动了王府的其他人,察觉到不对劲的谢遥连忙带着清客赶来。不过已经不需要他们出手,无尘就轻松地解决了一切。

看着院子里的打斗痕迹和被无尘普度的尸体,谢遥面色凝重,严肃道:“发生什么事了?”

“小事,已经解决了。”无尘一挥手,尸体化为粉末被风吹散,一切的痕迹消于无形。他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一脸的慈悲为怀。

陆行渊抱着谢陵出来,文鸟拖着受伤的翅膀走在后面。谢陵把头埋在陆行渊的胸膛上,那双耳朵粉粉的,好看极了。

谢遥以为他受了重伤,连忙上前关切道:“十七弟,你怎么样了?”

谢陵抓住陆行渊的衣服,嗡声道:“我没事,七哥不用担心。”

谢遥不放心,他抬手伸向谢陵的胳膊,可是他的手和谢陵擦肩而过,根本就没有碰到人。他诧异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回头看了眼陆行渊。

刚才陆行渊动了吗?谢遥有些不确定,如果他没动,自己怎么会抓空?

“十七殿下的胳膊受了点伤。”陆行渊解释了一句。

谢遥啊了一声,胳膊带伤啊,难怪不让他碰。

不过眼前这个诡异的气氛是怎么回事?虽然他一直都知道谢陵和白泽之间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但是在人前他们一直很有距离感,根本就不会靠的那么近。可是眼下他们之间的距离感消失了,甚至让人难以插足。

“府上有医修,我这就派人去请过来,还有这只鸟,伤的好严重。”谢遥注意到在陆行渊脚边梳理羽毛的文鸟,鲜血凝固在翅膀上,让它看起来分外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