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皇朝,仙界唯一的遗民统治下的王国。他们维持自己的政权,也维护百姓的利益。在谢道义之前,继承者并没有那么麻烦。他们人数少,择优而选,胆识修为,品行才情缺一不可。

在谢道义之后,因为他有着众多的子嗣,选择权不再单一,那些享受着这个国家供奉的皇子,或是为了权利满足欲望,或是为了责任心怀天下,不可避免地全部卷入其中。

王座是权利的顶峰,是修为之外,被万人敬仰的另一条捷径。它就算布满荆棘,也充斥着诱人的魅力,让人难以抗拒。

谢遥曾经也很清醒,知道那个位置遥远危险,但司文的死刺激到了他,让他在明知不占优势的情况下,还选择去卷入周旋。

欲望的口子一旦打开,就没有那么容易收拢,这条路注定不会一帆风顺。倘若想要放弃,那最初就不该开始。既然已经站在赛道上,痛苦茫然后还得站起来,继续向前。

谢遥很清楚,他没有退路,因为就算他现在选择退出,那些人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他要是现在就倒下,不仅对自己不负责任,也是对跟着他的这些人不负责任。

陆行渊不怎么会安慰人,他陪谢遥在院子里坐了半宿,直到谢遥重新振作起来。

谢遥拿着他给的锦盒,摇了摇,道:“这是给我的?”

陆行渊颔首道:“一个你熟悉的人让我交给你,他说你看了就什么都明白了。”

谢遥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毕竟在他和陆行渊之间,他们共同熟悉的人只有谢陵。除了谢陵外,谢遥想不到还有谁会通过陆行渊转交东西。

谢遥不以为然地打开锦盒,已经清醒的金蛇支起头颅,吐着蛇信,一双碧绿的竖瞳直勾勾地盯着他,冰冷的视线里充满了警惕。

谢遥的眼前一阵眩晕,那点不在意转变成了震惊,他错愕地看着手上发怒的小蛇,眼底是惊诧和难以置信。

“司文……”谢遥捧着蛇,猛地抬头看向陆行渊,浑身的酒意散的一干二净。之前陆行渊和他提起司文的时候,他就有所怀疑,但是因为被其他事情打断,他没来得及问。

现在陆行渊把司文的契约□□给他,证实他确实知道司文的存在。

“你怎么会有这东西?他在哪儿?”谢遥声音发颤,压抑的思念如同潮水般涌来,那个同他把酒言欢的青年模样逐渐在脑海中清晰,他心中酸涩不已,一时有些绷不住情绪。

他修行御兽宗的功法,自然也知道契约兽还在,司文肯定还活着。可是为什么那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一直都没有出现?

谢遥捧着盒子,像是如获珍宝,金蛇嗅到他身上的气息,狂躁的情绪也逐渐安静下来,缠绕在他的手腕上,态度亲昵,完全没有面对陆行渊时的凶煞。

陆行渊提醒道:“他一直都在你身边。”

谢遥一怔,他低头看着手腕上的蛇。蛇也在看着他,竖瞳里没有人类的感情,浑身更是冰凉无比。

谢遥嘴角扯出一抹笑,却像是在哭一般,他抚摸着金色的鳞片,喃喃道:“原来如此。”

灵宝留住了司文的生命,同时也剥夺了他的人生,把他变成了一个怪物。他还活着,却是以非人的方式活着,他那么爱热闹,被推进孤独的裂缝,他该有多痛苦?

“他恨我吗?”谢遥问道,他捧着挚友的新躯体,却不敢问一声安好。

陆行渊斟酌了一下,道:“师兄放心不下你。”

谢遥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泣音,司文从来就不怪他,他担心他,变成这个古怪的样子也想回来陪着他。

谢遥深吸口气,抹了把脸,把金蛇拢入袖中。他看向陆行渊,神情温和,司文的师弟就是他的师弟,保护的话不需要翻来覆去地挂在嘴上,而是放在心上,实践在行动中。

谢迟出关,谢陵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从宫里出来。谢遥之前说给他的谢礼派人送到他手上,他兴致缺缺地收下,询问关于陆行渊的近况。

陆行渊在加固自己的身份,让它变得更加完美。

因为司文的缘故,谢遥对他很好,而他不骄不躁,那些客卿也不会刁难他,他在谢遥府上站稳了脚跟,为了周全他顺便去御兽宗的落脚点登记了身份。

有了御兽宗这块身份牌子,他的行动也能减少怀疑。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谢廉和卫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安静中。谢遥派出去的探子什么都没打听到,仿佛是他们吃下这个哑巴亏,把这件事就这样翻篇了。

“谢廉肯把这口气咽下去倒没什么,但卫家不太可能。”谢遥和这两方打过几次交道,对他们还算有所了解。

卫家是皇朝内的老牌世家,他们把颜面看的比什么都要重要,怎么可能悄无声息?

“谢廉大婚在即,他们不把这口气咽下去又能怎么办?”陆行渊看着缩在自己院子里,用特质的银刀切肉喂养金蛇的谢遥;“你一定得在我这里养蛇吗?”

自从知道司文的灵魂在金蛇体内后,谢遥就多了个在别人看来有些变态的爱好,他对一条蛇好的过分。

陆行渊对此是无所谓,但架不住谢遥天天往他的院子跑,这让他出门办事变得不太方便。要不是因为中间横着一个司文,他都要怀疑谢遥是发现了什么,在他面前装疯卖傻。

“我以为你们师兄弟之间也想联络一下感情。”谢遥诚恳地把金蛇往陆行渊面前送,司文承认这个师弟,那肯定也愿意多看看他。左右无事,谢遥不介意天天串门。

金蛇对陆行渊一直是一个很戒备的状态,不安地吐着信子。

陆行渊欲言又止,他看着对他不太友善的金蛇,道:“七殿下,你应该没有忘记我的契约兽是一只雕。它和蛇是天敌,你天天带着蛇往我的院子跑,我都不敢放它出来透透气。”

谢遥楞了一下,因为疾风生活在雷池里,陆行渊很少放它出来,久而久之谢遥就忽略了这件事。他看看陆行渊,又看看金蛇,起身道:“告辞。”

谢遥对陆行渊的雕也是心有余悸,他手上的蛇还那么小,都不够疾风塞牙缝。

陆行渊唬走了人,想了想把疾风从雷池里抓出来。睡得香甜的鸟被外面的风一吹,只觉得屁股一凉,打了个喷嚏还有些迷糊。圆溜溜的眼睛瞅着陆行渊,拍打着翅膀吐了他一口雷。

陆行渊振袖一挥,雷霆瞬间被分解消散,连他的皮毛都没有触及。

“睡傻了?”陆行渊往疾风的头上一敲,道:“过来,跟我出门。”

疾风吃痛,这才彻底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傻事,它连忙靠着陆行渊的肩,讨好地给他整理头发,用翅膀给他扇风,谄媚的不像一只荒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