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椿之绮祸21

◎身处两个极端的他们,就这么相遇,却也只能这么短暂地相遇。◎

春初, 山林中的草木抽出新芽。

山野的野花也纷纷绽放,好点缀肃杀了一个秋冬的萧条山林。

这天,守山神社正在举行一个庄严的婚礼。

婚礼的主角正是守山神社下一任的宫司继承人铃守椿绚, 与华族子爵家的小姐久生爱世——他们两人到底还是走到了结婚这一步。

比起端肃着脸看不出想法的新郎,那穿着白无垢的新娘久生爱世会显得更加高兴一些。

毕竟兜兜转转地, 她还是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

椿绚和爱世两人一起在神前即椿藤主大人的神像前, 互相饮下象征着两人从此便纠缠在一起的神酒。

礼成之后,她便由久生爱世变为铃守爱世,是首山神社下一任的女主人。

而椿绚的母亲明子夫人则在他们商议结婚事宜的时候, 曾悄悄握住她的手真诚又担忧地说,从此之后椿绚那孩子就交给她了, 还请不要因为那孩子的冷淡性子而厌弃于他。

他只是顾虑太多了,他其实真的是一个温柔的孩子。

而她自然是郑重握住夫人的手安抚她,笑着承诺说好,她会好好照顾他的。

到了晚间。

举办的是他们的宴亲会。

除了他们两人的亲友,一些与守山神社交好的其它神社的代表人也过来参加晚宴祝福他们。

而爱世和她的丈夫便坐在主位上, 得体地与这些神社的神职人员来往寒暄。

看着爱世应对自如的成熟模样,爱世的姐姐爱子和她的两个嫂嫂都感到非常欣慰,她们最小最淘气的妹妹终于也到了这一天。

尤其是陪在外婆身边的爱子, 甚至还回想起她结婚那天, 小小的爱世羡慕地来回摸着她身上的花嫁服问她:“姐姐姐姐, 爱世什么时候才能像姐姐一样做漂亮的新娘呀?”

结果时间一转眼,那个曾经小小的女孩也结婚了。

对于爱世所嫁的夫婿是一个神社的下任宫司,这对于他们家族来说是比较认可的, 这样世代经营的家族已经算得上是一方名门了。

再加上这位年轻的未来宫司长得尤其年轻清俊, 而爱世如今恰好年满十九岁, 也已经出落得绮丽动人。

只看着他们两人坐在一处, 一些想法浪漫的女孩们都能想象出他们之间那美好动人的爱情故事。

但一些知道内幕的人,则对于他们两人的结合不予置否。

甚至有些内心曾向往和倾慕铃守椿绚的年轻巫女们则在暗暗地交流说道,可怜的椿绚大人终究还是彻底做了这位华族小姐的祭品。

他们两人之所以最后到了一定要结婚的这个地步,是因为这位华族小姐身上背负的诅咒越来越严重,几乎已经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

而为了压制她身上的诅咒,如今已无法再用寻常的镇压术法了,需要做更为深入的仪式,例如身体上的交合,让她成为神明眷属这一仪式来将其身上的诅咒彻底压散。

说到底,不论椿绚大人心中到底是否喜欢这位华族小姐,为了不让难以挽回的事情发生,他都选择将自己作为祭品献身给她了。

所以椿绚大人当然看起来不会有什么喜悦的情绪,对于椿绚大人来说,就连结婚这样的人生大事,都被他当做工作执行了。

所以在这场婚礼上,开心的当然只有新娘爱世了,因为不管怎么说,她最后都得到了她想要的。

而坐在主位上爱世又在想什么呢。

笑颜妍妍之下的她当然清楚她和椿绚婚礼的争议以及这些人的想法。

但她已经不在乎了,因为一个在她心中多年的心结已经完全解开——她的确喜欢的人是椿绚,可又不仅仅只是椿绚。

准确地说,她其实喜欢上的是椿绚另一个更加温柔且更加强大的 “人格”,应该是人格吧,她目前只能用“人格”一词来形容他的存在,并且他也一开始就告诉过她,他是“椿”,不是“椿绚”。

这是她在大朔月日那晚再次被他救下来之后才发现的真相。

那时她清醒之后发现自己躺在了那间熟悉的神殿里。

那时她惶惶不安,难过得不断落泪,因为结果她到最后,都还是只能祈求椿绚的施舍,即便面对他已经表现出这么厌恶她的模样了,她最终都只能放弃骄傲去祈求他的救助。

正当她已经准备好接受椿绚的冷眼时,但她对上的并不是那双冷漠不耐的眼眸,而是那个她曾心心念念以为会对尽是温柔的“他”。

像是在回应她在水潭边失去意识前问的,为什么要道歉?

这个告诉她他名为“椿”的他再次对她说,他真的很抱歉。

让她和椿绚变成如今这样的局面,都是因为他一时的任性和私心造成的。

“我其实并不能经常自由地在这具身体中醒过来,只有在椿绚能力不足需要我的时候,又或是椿绚失去意识的时候,我才会醒过来。”

“是的,现在的椿绚正是在修行中暂时失去意识的时候,他需要经常这般修行以达到与我的共融。”

“但终究大部分时候还是椿绚自己掌管他的人生,我不能过多地去操控他和代替他。”

“所以为了减少诸如像和你这般情况的事件发生,通常情况下,我并不会直接以椿绚的身份和别人产生接触。”

“即便有短暂地接触,也尽可能不对椿绚本人造成影响。”

“可我终究还是让影响你和椿绚的事发生了。”

“而我与椿绚之间,一些事椿绚他有的知道,而有的他是不知道的。”

“那现在他是不知道的对吗?”爱世像是收整好了情绪,开始回应他。

“是的。”他笑了笑。

“很难想象吧,这其实有我的些许自私。”他像是难得对爱世剖白自己道。

“我像是存在着,但实际上又并不存在着,我不寻常,可我也难以体会到寻常之事。”

“因此椿绚他不会知道,他在努力修行的时候,而我却想着这样难得的机会,我能去做些什么呢?”

“我说是不愿影响那孩子的人生,却又希望能够在一些地方留下与他不同的痕迹。”

“这也许是因为我也太寂寞了吧。”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气质虽然依旧是温柔亲和的,但爱世能看到他也是落寞的。

“我和你之间从来都只有我们,这也是为什么,你始终没有办法得到那孩子的回应。”

“而我却因为你始终记得我,找寻我的存在而高兴。”

他直视着她的双眼:“爱世,我没有那么温柔,我比你想得要残忍很多。”

听到这里,爱世原以为平复下来的心情又汹涌起来,于是她无法控制地彻底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