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等岳昌侯察觉不对劲的时候, 已经是晚上了。

“你阿姐被摄政王抢走了?”岳昌侯简直惊诧到不敢相信,他再三掀开马车帘确认了几番,还是有些怀疑自己眼花了,“本侯一直跟着车马, 也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到底是何时抢的人?”

江洛彦按照摄政王教他的话术说道:“就在不久前, 我没有阻拦住王爷,看着他把阿姐带走了。”

岳昌侯愠怒:“你就是这样保护你阿姐的?”

江洛彦:“我以为您默许了。”

岳昌侯:???

何时默许了?

江洛彦说:“方才看着阿姐被带走时,我也发现了父亲您的身影,您那时只是默默站在原地,没有上前多说什么, 我便以为……”

岳昌侯眉头一皱, 发现事情有些不简单。

难道是自己老糊涂了?还是说, 自己眼花没看见?

“父亲莫要担心。”江洛彦又说, “王爷也说了, 待到明日, 他就会把阿姐送回来的。”

岳昌侯把脸一拉,深壑般的法令纹骤显:“他?他是言而有信之人?这只是一时用来搪塞你的话语罢了。”

江洛彦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而后装出了点儿愁丝, 好像这才意识到自己办砸了件事情:“那……怎么办呢, 怎么会这样呢。”

既然人已经被抢走了,岳昌侯也没了办法。

他叹了一口气, 就知道防不住那人。

盛玦他若是执意要做成一件事, 往往很难被其他人阻止, 曾经在朝堂之上, 自己与对方站在一条线上,庆幸对方能有这雷霆手段, 自己与他共事儿也不需要太费心。

但现在……

两人反目,盛玦他要来抢走自家女儿,叫自己如何不担忧?

岳昌侯简直头疼极了。

此人有多难缠,多凉薄狠厉,他怎么能不了解呢。

正因为太过了解,才百般提防着。

这几日的设防,没想到还是没能阻止对方。

这可如何是好?

岳昌侯愁眉苦脸地带着儿子回了家,越想越生气,他正要责怪江洛彦几句,结果一扭头,发现自家儿子好像也在自责内疚。

江洛彦一路低着头,眉目凝着淡淡的愁,心事都写在了脸上。

岳昌侯知道自家儿子一般不往心里藏事儿,若是像现在这样脸上泛着愁了,那便是真的难过了。

唉。

岳昌侯心里的火瞬间就发不出来了,他也舍不得再责怪江洛彦了。

儿子虽然也长大了,但到底还是敌不过盛玦,毕竟对方是当朝最大的权臣,脾气又是出了名的臭,自家儿子再护着姐姐,也不敢与对方叫板,没能拦住,倒也情有可原。

“爹不怪你。”岳昌侯拍拍自家儿子的肩,安慰道,“就算要怪,也得怪摄政王诡计多端不走寻常路。”

江洛彦抬起头,说:“阿姐被王爷带走的时候,好像也没有多说什么,父亲,要不您就同意了这桩事儿吧。”

岳昌侯:“……”

这混小子。

“你阿姐那是被盛玦骗了!”岳昌侯强调道,“你懂什么,盛玦他……”

他若是正常男子,自己也可以捏着鼻子同意这桩婚姻,但是偏偏那隐疾很难治,对方都不能人道了,自家女儿嫁过去不得受苦?

图他什么?

图他脾气坏?还是图他长得俊?

想到这里,岳昌侯感觉自己脑门都气得冒烟了。

这个盛玦,就是自私自利,从未考虑过自家女儿的境地,若他大度些,就不该贪图占取江洛瑶,而是该放手,让她嫁给更好的公子哥。

江洛彦又问:“父亲,难道真的没有可回旋的余地了吗?”

岳昌侯斩钉截铁:“没有!除非他是个正常男人。”

江洛彦目瞪口呆:“什么?爹您什么意思?咱家王爷难道身患隐疾?”

“不然呢?”岳昌侯没几分好气,“若他能人道,你爹也不会这般棒打鸳鸯。”

这次,江洛彦说不出话了。

他知晓这是个很大的问题,若是治不好,自己阿姐嫁过去是真的会受到委屈的。

“最近娘身体不好,要不咱们再请岑神医出世吧,来侯府给我娘瞧瞧病,然后……顺便……给王爷也想个法子。”江洛彦提议,“爹您也别话说太决绝,先看看能不能把咱们家王爷治好吧,若是可以,日后便是一家人了。”

岳昌侯背着手听他说,越听越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这话听着怪别扭的。

什么叫“咱家王爷”,怎么就日后要成为一家人了?

这小子胳膊肘怎么有点要往外拐的意思?

岳昌侯板着脸看向他,正要多说什么,却看到自家儿子好似没有意识到话里的漏洞,还在真心实意地担心他的阿姐,好像只是自己一个人多虑了。

也是,江洛彦这个年纪,离弱冠还有好几年呢,怎么可能话里话外地夹带私心。

他还是单纯的年纪,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不该如此怀疑。

都怪那摄政王,一天天的全是算计,惹得自己患得患失的,看谁也觉得有嫌疑了。

岳昌侯为自己的误解感到愧疚,便抬手摸了摸江洛彦的发顶:“不必自责,爹有一计,明日便上门去,用你娘生病的借口骗你阿姐回来。”

江洛彦:“可是娘这身子一向不怎么好,也不是什么严重的疾病。”

“不,这虽然是个幌子,但无论如何都是一招妙计。”岳昌侯计上心头,心情也跟着舒展了,他一捋胡子,得意道,“若盛玦放人,那你阿姐就顺利回来了,但如若盛玦不肯上钩,就是他的不对了。试想,你阿姐万分挂念你娘,但他盛玦扣着不放人,你阿姐或许就会看清对方的为人。”

盛玦他本性凉薄,亲缘淡漠,再加上不能人道,自家女儿就算再受对方蒙骗,经此一事也该大彻大悟了。

“你爹我还是了解洛瑶的。”岳昌侯说,“事关你娘,她哪怕知道这可能是骗她回府的借口,也一定要回家亲眼瞧瞧才是。”

江洛彦点头:“阿姐确实会这样。”

岳昌侯抚掌大笑:“就等明日他中计了,让我们来瞧瞧,自诩深情的盛玦,到底敢不敢把你阿姐送回来。”

江洛彦点头:“嗯呢。”

岳昌侯志得意满,盘算得很周全,而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江洛彦肩头:“对了,爹爹明日不能亲自上门,不然盛玦会怀疑这是一桩计谋,一定会当面问个明白。这样吧……不如,你今晚写一封家书给你阿姐,就说你娘病了,要她明日快些回来。”

江洛彦重复问了一遍:“我来写?难道不是父亲您吗?”

“爹爹写的家书,一来会被摄政王劫下去看,二来你阿姐曾经看了好几次,也不怎么相信我说的话了。但你不一样,你阿姐疼你,也信你,只有经你写的家书,你阿姐才会相信,而书信也不会被摄政王拦下来率先查看。”岳昌侯长长地叹了口气,“退一万步讲,盛玦看着是你的书信,也会考虑一下此事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