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他的眼泪◎

跑这么快躲谁?当然躲第五扶引。

第五扶昌扒在车框上, 拨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发丝,催促李宝音:“再快点再快点。”

李宝音回头瞧一眼他煞白的脸:“不能再快了,再快你的身体受不住。”

虽然马车里垫满了软垫, 但他的身体比秋后蚂蚱还脆三分,李宝音真怕还没到地方就把人颠死了。

姜月那边连着挖了三天,终于在黄昏挖通了地道,底下的确有火药。

“终于被我挖到了!看我把他们铲上来!”小瓦差点一铲子抡下去, 还好姜月一把把人摁住了。

“别冲动, 别冲动!”

姜月深吸一口气, 带着人轻轻把剩下的土拍开,仔细查找, 怕有什么机关。

事情果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简单,火药一摞挨着一摞, 但不能轻易挪动, 因为之间被人为连着极易引燃的捻子, 捻子是特制的,稍微一摩擦就会点燃的那种,看得姜月起了一身冷汗。

好在挖的时候小心, 小瓦那一铲子没真的铲下去,不然现在他们应该尸骨无存了。

邵静阮见到姜月出来,急切地问:“怎么样了?”

姜月同她轻声耳语几句, 邵静阮的脸上也泛出焦虑, 她想了想, 和管家吩咐几句。

管家面上显出几分诧异:“夫人,马上冬天了, 现在扶植树木, 恐怕活不了啊。”

他悄悄乜了夫人身旁的侍女一眼, 也不知道这个新来的小丫头给夫人灌了什么迷魂药,夫人现在全听她的。

“灿州气候湿热,不碍事的,你找商人多采购一些佛树,老爷离家在外,山高路远危险重重,我要种些佛树为他祈福,”邵静阮像模像样地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催促他,“还不快去。”

管家纵然心中不解,还是领命前去,寻来了二百棵菩提树。

原本修建凉亭的下人开始为种植这二百棵树修建水渠,而水渠正围绕在原本凉亭的修剪旧址周围。

一行人吭哧吭哧挖了三天,直至第四天夜晚,守夜的半睡不醒,瞧见个人在水渠边儿点燃了火把。

小瓦不知道怎么醒了,迷迷糊糊过去,搂住对方肩膀:“呦,管家,管家你怎么来了?”

管家被他一碰,猛地激灵:“我夜里睡不着,来看看你们干得怎么样。”

小瓦笑嘻嘻:“看吧,那你看吧。”

管家刚一探头,就被小瓦摁着,强行淹进了刚挖好的沟渠里,他噗嗤噗嗤挣扎着,喘不上气。

“嗯?老不死的东西,盯着我们好几天吧?”小瓦刚说完,城东轰地传来一阵爆炸声,不过听声音较远,似乎没什么波及,他愣了,想城东是谁负责的,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把淹在水里的管家拽出来。

管家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呕了几口水,气若游丝。

小瓦拍拍他的脸颊:“傻了吧,真以为我们就照着这一个地儿使劲儿呢。”

照姜月的话,只有傻子才会这么明晃晃告诉人。

嗨!我们来清除火药了哦!我们不想让人发现,所以又是挖水渠又是植树的,你们可千万别发现哦。

根据阿兰的情报,火药会埋在一个能波及到全城的地方,没错,灿州最好的地方就在都督府,由此设立的机关,还是他们真实挖出来的火药,都证明了这一点。

可想要炸毁整个沃东,拉着所有人陪葬,那都督府既是最重要之处,也是最不重要之处。

重要的是它能迷惑所有人的判断,且是沃东政治、经济、人口中心。不重要的是,正这里既然重要,必然会防范严密,对方自觉请君入瓮,早已等待他们了,其实不知谁是君谁人是瓮。

姜祈熟悉全城,他连最偏僻的街头巷尾都了如指掌,他带着从抚西带来的火术师和土夫子,不是自己的人用着也不放心,在进入沃东初始,就已经在,各州分散开来查探,附近勘探了三天,最终结合星象、土层才勘探处十二处位置。

土夫子将十二处地点和走向按照星宿做成了舆图,

他们看似人和心都在都督府,实则把手伸到外面才是正经事。

沃东和别的地域不大一样,这里山多,山势复杂,不像中都或是靖北那样一马平川,所以人口形成错落的小聚居,山下都是坚硬的岩石,也不适宜种植,这里的人多以游走经商为生,而大多的火药也因地势不能埋藏在地下。

在那些小郡县中,男子大多从军,随之出征了,剩下老弱妇孺,他们并未在这些地方探查到火药的踪迹,算广平还有一点身为人的良心在。

灿州其实是他们最后一个清除火药的地方,管家就是广平的细作,细作亲眼看着他们开始,实则已经是这场计划的最后收尾。

管家自知被他们识破,哼了一声:“你们救得了这里的人,难道还能救得了所有人吗?这场盛大的祭礼,绝对会由无数的鲜血和生命作为祭品。”

他还未来得及桀桀桀发笑,小瓦把他的头又按下去:“我先把你当祭品淹死,一张嘴就是死人死人死人,你全家怎么不去死一死?”

城东,姜月在爆炸开始之前,向外滚了几圈,护住头,只有手臂被迸溅的碎石炸伤了,不过不严重。

她撕了块布条止血,姜祈上前把舆图摊开,松了口气:“差不多了。真是够阴毒的,不知道这些东西准备了多少年,差点把地底下都挖空了用埋炸药,有几条线差点交错在一起。”

姜月也不寒而栗,炸了一身汗毛:“这还是只是沃东的,而且这里的许多郡县,广平都放过了,几乎还有万吨的量,光是这里的硝石,就是全国两年的产量。她的谋划,恐怕都要追溯到十年前了,”

她气喘吁吁踢了脚前面的石头,“她哪来那么大劲儿,一谋划就谋划十几年,谋划十几年就想着炸死所有人?她脑子有病吧。”

姜月缓了会儿,才扶着姜祈的胳膊站起身,手里不知何时攥了一块草皮,她借着月光看见掌心有一朵花,被她攥着,挤挤巴巴开着的鹅黄色小花。

都督府的水渠已经被疏通,直通暗道,姜月盯着那些水涌进去,才算真正松了

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宁静的灿州除了夜半那一声意外的惊人异响,吵醒了小半个城的百姓,他们讨论几天,便了无痕迹,像这件事从未发生过一般。日子还是那样的平静,除却要等待他们的主君是否能凯旋。

谁都不知道,一场几乎被掀到太阳下面的危机被艰难化解,好在没有什么太惨重的代价。

邵静阮给姜月上了药,吹了吹她的伤口:“还好,并不深,应该不会留疤的。”她望着姜月熬了多日,血丝布满到极致的眼睛,还有瘦削灰白的脸颊,忍不住驼下去的腰,重重地叹气,“你在我这儿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