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砸店

次日时,冉颜便派人把吴修和接到了府内。

冉颜虽抽不开身去看他,却一直有命人照顾他生活起居,这段时日老人家活得特别滋润,比在苏州时胖了一圈。

吴修和还是那一副看似仙风道骨的模样,淡淡然地道:“为师早年师从白云真人,一早就掐算你会有造化,如今果然应验了,不枉为师救你一场。”

这样的见面问候,冉颜还真不知说什么好。不觉间,师门都从医圣都转到道家去了。

冉颜略略问了几句在寺院中生活,吴修和立刻掩面痛哭,说那帮和尚不让他吃肉,他又未曾落发为僧,凭什么不让吃。

“那是佛家圣地,自是不可沾染俗物,日后师父在府内想吃多少都有,且我已将红烧肉的做法教给了邢娘和晚绿,师父放开吃便是。”冉颜道。

吴修和立刻止了哭声,并用袖沾了沾他干干的眼角,“十七娘果然孝顺。”

晚绿笑道:“神医,夫人如今有孕了,正好借着这个由头接您过来颐养天年,以后说话的日还长,奴婢给您安排了住处,不如您先去歇息片刻,晚膳后再叙旧?”

吴修和已经恢复了一派仙风道骨,捋须笑道:“如此甚合我意。”

冉颜笑着颌,让晚绿领吴修和去休息。

在安心养胎之前,冉颜将许多之前搁置的事情都一一了解,比如青萝和小满。

歌蓝早早便为青萝寻了个城外的老实庄户,陪了几十贯钱嫁了,许是觉得嫁了人一切都完了,便也安分地与她夫君过日,小满则打发回苏州,随着冉平裕的货船一并南下。

冉颜多多少少也知道世家大族内的那些事,这些摆在明面上的,不管有没有威胁,最好的办法就是清扫干净。还有一些平素察觉略有异心的,也都暂时放到了一处庄上。

萧府内一下清静了许多。

这半个月,冉颜越来越容易瞌睡,严重到有时候正站着说话都能睡着。

之后这种症状稍缓,却又开始孕吐,吐得天翻地覆,把前半个月养出来的肉又都瘦掉了,急得萧颂成日里不是巴着吴修和问,就是跑医署询问,派人到处民间偏方,来之后拿去医署问众医是否可行,一时间,满长安都知道献梁夫人怀孕了。

献梁夫人怀孕无法侍寝,家中又无侧室滕妾,有些人家开始动了心思,一贯没有什么宾客的侯府车辆往来络绎不绝,各家都派了冰人到冉颜跟前来说媒。

“怀胎十月啊!夫人与侯爷恩爱非常,想必也不忍见侯爷这十个月干等,奴知魏氏有女,均是嫡出,相貌亦是可人,关键是十分知书达理,知尊卑长幼,性温顺,倘若做侧室,必能协助夫人操持家务,侍奉侯爷,夫人也能安心养胎。”冰人笑盈盈地道。

晚绿气了眼都红了,真想不明白夫人,闭门不见就是了,何必放这些人进来受这等闲气!

冉颜却是打定主意要把醋坛的名声传出去,现在她有身孕,独孤氏又必须得守孝,不管这些闲事,正是好时机。因此听完冰人的话,她也不生气,“你说的对,她帮我打理家务服侍侯爷,我就可以闲下了。”

那冰人心中暗喜,道:“夫人果然贤惠明事理。”

“我干脆收拾包袱回兰陵本家,把萧府让给那什么魏氏姐妹操劳,你看如何?这样岂不是更加清闲?”冉颜也不等她回答,微微侧过头,冲晚绿道:“给我收拾收拾,明日一早便回兰陵。”

“是。”晚绿立刻应声,带人在屋里收拾起来。

“夫人莫误会,奴不是这个意思……”

冰人话才说了一半,便被冉颜淡淡笑着打断,“您说的对,我呢,是从苏州那种小地方出来的,也只是中等的世家,见识不多,今日承蒙您提醒,才察觉到自己的眼界小了,原来相夫教掌家,不是非大妇不可,正巧我回去歇着,娶侧室还是纳妾,您只管去同襄武侯说,他喜欢就好,我没有意见。”

冉颜说得心平气和,话却句句让人心惊肉跳,冰人连忙道:“献梁夫人息怒,奴这也是受人之托,夫人倘若不喜欢,回了便是,夫人有孕在身,可不能置气行远。”

冉颜拈了一颗梅,动作顿了一下,“生气倒是不至于,不过你说的对,是不能行远。”

这厢冰人刚刚放下心来,冉颜沉吟道:“那我就回郑府住一段时日,养养胎吧。”

这话险些让那冰人栽倒,她稳下心神来,正准备劝劝冉颜,却听冉颜道:“歌蓝,送客。”

“钱冰人,我家夫人有身孕,不能久坐,改日钱冰人若是促成这桩好事,夫人必亲自登门致谢。”歌蓝笑道。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钱冰人可不敢再久留,万一冉颜因久坐而出个什么好歹,她可真就不用再混了。

出了侯府大门,钱冰人坐上马车往东市的铺面上去。长安有些名声的冰人都在东市或西市有自己的铺面,专门经营说媒,称为冰人馆,一家馆内至少也有五位冰人,根据口碑好坏和名声大小来收取费用。

钱冰人便是一家冰人馆口碑最好的冰人。今日在侯府的遭遇,让她不禁惴惴,说媒十余年,还从来不曾遇上献梁夫人的那样的,万一要是惹出点什么事来,在她的名声上划了一道黑可怎么办?

回到铺里,忐忑了一个下午,到快关门的时候才稍微松了口气。

这整条街上都是冰人馆。更鼓响起,大家都在门前点了灯笼,准备关门。

雪又开始下,街上忽然想起一片马蹄声,大家都停下手来,便瞧见十余骑,为的一匹健硕的黑色骏马上是一袭紫色常服,广袖随风划出优雅的弧,但那人的气势却委实不甚优雅。仿佛裹挟着暴风雪席卷而来,怒气汹汹,整条街上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给我拆!”萧颂在钱冰人的铺面前执着马鞭指着馆上的牌匾。

身后两个护卫立刻下马。

馆内老板是个四十岁左右的胖,颠着满身的肉急急跑了出来,拱手道:“不知小店何处得罪了襄武侯,劳侯爷亲自来拆小店牌匾!”

“我既拆你招牌,便将原由说与这街上的人听,免得改日我还要费事来拆别家招牌!”萧颂在马上居高临下地道。

他本来就颇有气势,眼下怒气滔天,黑着一张脸,比杀人头抄人家还可怕,醇厚的声音冷若冰封,“你们馆中哪个今日在我府中大放厥词,说要找个女人替我夫人分忧解劳?我萧钺之的家,自有我萧钺之的夫人操劳,哪个想着插手,让那冰人给我滚出来说清楚。”

“襄武侯请息怒,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我等也都是受人之托替人牵红线,我相信我们馆内的冰人绝不会出言冒犯献梁夫人。”老板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