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掐架王宋国公

夫人沉默片刻,道:“圣意难测。小九尚未到而立之年,谁知道圣上会不会拿出魄力动用年轻人?想来是纳入考虑之中吧。”

独孤氏心中大喜,便是列入考虑也已经很不错了,毕竟知道了在圣上心里萧颂是个有能力的人,即便今年不升,明年不升,只要一直不出大错,还怕五年升不上去?

萧夫人颌,“嗯,朝中人才济济,便是与时同辈的官员很多都可以补上刑部尚书之职,圣上考虑小九,一方面也确实因为他有这个能力,一方面也是为了安慰时。”

时,是宋国公萧瑀的字。萧瑀被贬,并不是政事上失误,相反,他是个很有能力的人,政事上也没有干过什么糊涂事,只是跟房玄龄、魏征等人不对付,在朝堂上就与他们动手掐了起来,得了个扰乱朝堂的罪名,圣上认为他性急躁、偏狭,才被罢相贬出长安思过。

萧瑀是跟着李渊打天下的开国功臣,而房玄龄、长孙无忌、魏征等人都是当年秦王府的中流砥柱,李世民的心腹,在处理这件事情上,李世民难免会有些偏颇,可能是后来再思虑之后,觉得心中对萧瑀有些愧疚,所以才以这种迂回的方式安抚。

“儿媳明白了。”独孤氏道。想必夫人也是一早知道萧瑀听见五更二点的鼓声想起堵心事,心中不舒坦,才打算通过自己去安慰安慰他。

不管怎么样,圣上心里还是看重萧瑀的。

“时心里什么都明白,他一把年纪,对权位也比以前看的稍淡,只是对圣上的处置不服,也伤了心,你适时软语劝一两句也就是了。”夫人叹了口气。

独孤氏应了一声,扶着夫人进了院。

这厢婆媳难得心平气和,那厢妯娌相顾无言,场面冷得秋风扫落叶。

两个身份尊贵一贯自持身份的人,自然不可能立刻对着一个出身不高的新妇放下架,而冉颜骨里就没有什么尊卑观念,她一向自尊心也比较强,纵然被刘青松反复践踏了几回,也不会去刻意地讨好别人。

再说了,就算是有心讨好,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两位都是见过大世面了,跟她们聊唐朝流行趋势,冉颜怕把自己坑进去,除此之外难不成说说解剖心得?还是配毒经验?

在凉亭里坐了一会儿,襄城公主觉得宋国公那边的事情应该也聊得差不多了,便道:“阿家每次交代事情都不是很长……”

话才说了一半,便见一个侍婢疾步跑了过来,站在亭外,也顾不得行礼,急声道:“公主,县主,九夫人,阿郎和九郎打起来了!”

侍婢口中的阿郎自然是指宋国公。

冉颜满面惊愕,这样的世家大族,这样重视孝道的年代,居然父掐起架来了!

这两人每次见面一言不合就要打,襄城公主和嘉荣县主显然已经见怪不怪了,襄城公主平静道:“阿家呢?这等事,我们做媳妇的也不好插手。”说罢,转向冉颜道:“九郎惹阿翁生气,你可要过去瞧瞧?”

去!为什么不去。千载难得一见的盛景啊!冉颜在这里也无聊,便道:“既然如此,我理应前去。”

襄城公主看着冉颜不急不慌的样,心觉得她倒是挺能看得清形势的,便也稍微客气了点。

侍婢领着冉颜径直奔向书房,过了一道拱门,便听见里面嘈杂的声音,那侍婢顿下脚步,问道:“九夫人真要进去吗?”

“有什么不妥?阿翁不愿让人看见这样的场面?”冉颜反问。

侍婢为难地摇摇头,“倒也不是……外人看见自然不好,但夫人也是萧家人……只是怕会伤及无辜。”

冉颜心下一惊,敢情这还不是小打小闹,据说萧颂有一回被宋国公动用家法打个半死,父打架,萧颂多半不可能往宋国公身上招呼,除了自卫就只有挨打的份了。

想到这里,冉颜立刻走入园内。

芳香扑鼻而来,杏花桃花掩映,隐约能看见几个男人拉扯的场面。冉颜走近几步,才看清楚,萧锐之和萧锴之拉着宋国公,萧锴之道:“小九,还不快给父亲跪下赔礼!”

“你们这两个不孝,松开手!让我揍死这个混账!”宋国公到底是年纪大了点,累得气喘吁吁。

“父亲,儿担不起这样重的罪名,还请父亲息怒,小九如今成家了,必然会秉承萧家祖训,不会让父亲失望!”萧锐之劝道。

两位兄长把父亲拉住,萧颂也自然不能动手,若是在往常,他可以跟老头掐起来,或者老老实实被揍,但今日是冉颜第一次拜见翁婆,这两个都不能选。

因此萧锐之话音一落,萧颂顺着台阶下,撩起袍,跪在了宋国公的面前,“我错了,任凭父亲责罚。”

他这个动作,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愣,连宋国公的怒气也被惊讶代替,从小到大,萧颂就是被揍到半死也绝没有服软过,虽然近来变得越发滑头了,每次都能把事情轻轻带过,但也绝对不曾说一句“我错了”。

乍一如此,宋国公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再继续揪住不放,就显得他狭隘了,静默了片刻才道:“罢了,改日再说。”

说罢拂袖而走,径直往冉颜这边的上走过来。

冉颜也不曾躲避,见到宋国公便蹲身行礼,规规矩矩地唤一声,“阿翁。”

冉颜的波澜不惊让宋国公多看了一眼,竟是轻轻嗯了一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夫人。”萧颂唤道。

被冉颜看见这种狼狈的局面,他丝毫没有不窘迫感,反倒是一声“夫人”让冉颜有些不好意思。

冉颜与萧锐之和萧锴之行了礼,见他们两人走了,才伸手握住他的手道:“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非要惹得阿翁发大火。”

萧颂听她叫“阿翁”比叫“夫君”还顺溜,不禁有些吃味,酸溜溜地道:“他脾气大,我有什么办法,连房相那样中庸之人,都能把他气到动手,我自问不如房相。”

房玄龄近些年来在政事上可以说是庸碌无为、毫无建树,把“中庸”两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一旦问他意见,他定然是这样也行那样也有道理,说得滴水不漏,看似很有价值,其实根本没有任何意思,因此弹劾他的奏折雪片一样地往李世民御案上递。

简而言之,房玄龄这些年越来越倾向于做和事佬,和稀泥,把自己摘出,连这样的人都能和宋国公掐起来,宋国公的“功力”实在可见一斑。“实至名归”的掐架王,也怨不得被贬出长安思过。

“谢谢你。”冉颜心底温暖,萧颂这么做为了什么,她也明白。

萧颂紧紧握住她的手,笑道:“区区小事耳,他心里不顺,是觉得我与房相、长孙国舅是一类人,都是小人。男儿跪天跪地跪父母,他是我父亲,跪他也不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