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下午周嘉妮被安排去红薯地干活,前头的人负责割,她负责用耙子拢,拢上一堆抱到地头上,再统一运到场地摊晒。

她在这边干着活,不远处负责刨地瓜的两个男青年频频朝这边打量,互相捅咕着笑了几句什么,片刻后,其中一个朝周嘉妮走来。

“同志,你是前几天才来的新知青吧?怎么称呼?”

周嘉妮直起腰循声看过去,她能认出这是上两届的老知青,但名字对不上了,客气地点头道:“你好,叫我周同志就行。”

“我叫严满仓。”严满仓笑着问道,“你是从齐阳来的吧?在这边还适应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有些熟悉的情景在脑子里掠过,周嘉妮一阵头皮发紧,忙道:“谢谢你的热心肠,暂时没什么需要帮忙的。”

严满仓还以为她不好意思,忙道:“没事,都是知青,搭把手应该的,而且我有的是力气,你……”

“严同志,真的不用!”周嘉妮赶紧划拉了一堆地瓜秧抱着去了地头上。

严满仓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拒绝了,沮丧地回去,赵聪凑过来小声问他:“咋样咋样?是不是那个?”

严满仓点点头,道:“应该没错,我想象不出比她还俊的人得长什么样。”

昨天才听说这批新知青里有个长得很漂亮的,没想到今天就碰上了,就是人家似乎没那个意思。

“肯定是害羞呢。”赵聪冲他挤挤眼,怂恿道,“别这么快放弃啊,这种初来乍到的才好追,多送温暖多关心,你想想咱刚来的时候啥心情,等时间一长人家适应了就轮不到你了……”他还要再说什么,见周嘉妮返回,忙道,“回来了回来了。”

周嘉妮走了两步停下,摊开掌心抢了个红包,划着界面看了眼群里的信息,北极甜虾、冷冻榴莲肉、大黄花鱼,都不是她想要的,遗憾的合上手掌回去干活。

刚拿起耙子,严满仓又走了过来,比先前更加殷勤地道:“周同志,我来吧,你去旁边歇着,这点活我捎带手就做了。”

前头割地瓜秧的婶子扭头看过来,露出了然的、意味深长地微笑。

周嘉妮以为刚才的举动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不知道严满仓没看懂还是不死心,她深吸了一口气,索性直接说道:“严同志,这是队长分配给我的任务,我完全能胜任,而且你这样对女同志来说影响很不好。”

严满仓脸色渐渐涨红,有些失望的回了赵聪那边。

赵聪见他脸色不好,没敢调侃,赶紧安慰道:“算了算了,长得好看的人都傲气,还不一定适合过日子呢。要不还是昨天那个吧,我看昨天那姑娘也行,你俩不是聊了很久吗?”

严满仓脑子里浮现出另一张朝气蓬勃的脸,皮肤微黑,眼睛又亮又有神,交流起来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虽然她也委婉的拒绝了自己,可没像刚才那姑娘似的让人下不来台。

最起码,还跟他聊了很多这批知青的情况。

但是…严满仓忍不住又朝周嘉妮那边看了一眼,嘴上道:“再说吧!”

种完麦子就扩建知青点,新知青都得搬过去,等离得近了说不定还有机会。

晚上,周嘉妮跟着赵梅从三位老乡家里收了二十多斤鲜豇豆。

二十多斤看着不少,但九斤左右才能晒一斤干的,但吃的时候泡一点就能炒一大盘,也挺出数量。

不光有鲜豇豆,还收了五斤干的,这是人家去年的存货。

鲜豇豆一分八一斤,干豇豆两毛钱一斤,在周嘉妮这里划算的不行。

除了豇豆,周嘉妮还从老乡手里买了三斤粉皮、七斤生花生、二斤鲜枣,鲜枣是老乡家里枣树上结的,口感算不上特别好,就是吃个新鲜。

于晚霞跟孙萍被她这阵仗影响的有些意动。

两人倒不是为着冬天的时候吃,都想给家里人寄点回去。

但又不想从鲜豇豆开始操作,便这个给周嘉妮冲了一碗麦乳精,那个给周嘉妮匀了手里所剩不多的酱豆干,还帮她把当天换下来的衣服洗了,然后瓜分了那五斤干豇豆。

周嘉妮笑骂:“俩懒姑娘,自己找老乡打听打听就能买着,非从我手里倒。”

于晚霞毫不客气地道:“捡现成的多香啊。”

孙萍在旁边点头。

周嘉妮气乐。

不过这两人后头帮她干了不少活。

赵梅第二天一早就把头天收的豇豆洗干净用粗盐水煮软晾了起来,又请了一上午假,揣着周嘉妮塞给她的两块钱回了娘家,中午背回来十斤鲜的、三斤干的,晚上又带着周嘉妮出去凑了二十来斤鲜的、七斤多干的。

她哥也摸黑过来了,送了三十多斤鲜豇豆、十来斤干的。

他是听妹子说这位周同志干豇豆也要,就找本家叔伯和左邻右舍凑了凑,要是周同志不要,他再还回去。

周嘉妮全留下了,结算完又给了赵大哥一毛钱的辛苦费。

这么多豇豆晒起来很壮观,但在农村里却不稀奇,年年都有人晒一院子豇豆,等过几天分了地瓜和玉米,各家屋顶上都是切好的地瓜片,那才叫壮观。

赵梅对这事特别上心,每天一早一晚都仰头看天,生怕天气不好豇豆霉,没想到连着四五天大太阳,晒得特别好。

最后拢起来一过称,出了八斤半,加上收的那些现成的,一共30斤9两。

晒完这批,暂时没再收了,抢收接近尾声,社员们开始忙活自家的自留地,同时也都惦记着接下来分粮的事情。

计算自家人的工分,合计能分多少,收拾地窨子啥的,再大的事也没有分粮重要。

分粮还有些附加的东西,比如地瓜秧、玉米秸、玉米骨、高粱秆子、豆秧等等,队里留一部分做饲料,其他的分到社员手里,有的当柴火,家里养猪的也能做饲料。

就连刨出来的玉米茬,都会在晒干后分下去。

老少知青们也都动起来。

不光新知青惦记着从老乡手里买粮,有些老知青也惦记。这时候能不倒欠大队,还有余钱从老乡手里买粮,都算好的。

在场地摊晒玉米的时候,邱则铭拿竹耙子来回勾着,慢慢挪到周嘉妮身边,小声道:“细粮能再匀你十斤,粗粮…你要多少?”

上回那些跟邱则铭银货两讫了,这次合作再另算钱跟票。

周嘉妮小声回他:“你能给多少?给多少我要多少!”

邱则铭觑了她一眼,周嘉妮道:“不是我自己吃,我往省城寄。”

这倒不纯是借口,家里人勒紧裤腰带给她攒各种票,现在能搜罗到粮食,当然得给家里寄些过去。

邱则铭道:“那粗粮先给你三十斤吧,细粮十斤。”

周嘉妮点了下头,邱则铭接着道:“粗粮要的全是新粮,再等几天,要是晒得不够干咱们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