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 心魔·★

杨光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

因为乌兰的提醒,他们的计划被完全打破,杜冷峰林晔等人很快便从船舱里冲了出来,手里还拿着鱼叉之类的武器,头上的乌贼脑袋张牙舞爪,杨光只能从衣服判断出他们的身份。

杜冷峰看到王仁贵的惨况,很快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骂道:“他妈逼的一帮子白眼狼,老子就知道你们那艘船上有鬼!”

他说话时脑袋上的触手完全张开,似乎下一刻就要朝他们抓来,杨光只看了一眼便觉得丑恶至极,心神巨震下,他几乎是全凭本能地向来人挥了刀。

那是九月底的一个深夜,漆黑的大海上只有他们这一艘船,惨叫声传的再远也没有人听见。杨光在整个过程里脑子几乎是空白的,腥臭的液体飞溅了他一脸,而在他身边,朱昊和曹向明接连倒在地上,鱼下水淌了一地,就像是鱼市上不要的废料堆积在下水道里,散发着一股腥气。

渐渐的,所有人的惨叫都变成了一种非人的嘶吼,回荡在跃进号的上方。陈贵挥刀砍断了林晔的一只触手,杜冷峰拿着鱼叉插进了黄宏的鱼鳞,杨光甚至还来不及反应,自己已经成了最后站立的那个……在他手边,陈贵脖子上开了口,像是条被去鳃的鱼一样在甲板上抽搐,而他手里的刀还插在杜冷峰的脑袋里,一旁则是眼睛叫人划瞎的刘军,就在几秒钟前,已经断气了。

杨光胳膊上也挨了两下,一大片鱼皮掉下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疼痛,一阵发凉的海风过后,他的脑子竟然奇迹般地清醒了片刻。在一瞬间,他眼前满地的下水和鱼鳞都变成了血红一片,杨光给吓得膝盖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眼前的景象便也跟着变了回去,一只搁浅的乌贼痛苦地用触手抓住了他的脚:“救......”

不等他说完,杨光一刀便插进了软绵绵的乌贼脖子,甲板上至此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

又是一阵海风吹来,甲板上的鱼腥味似乎更浓了,杨光麻木地站起身,仰头吹了一会儿风,然而就在万籁俱寂之时,船的右舷忽然传来一阵响动,他回过神,这才想起在这艘船上,明明还有两只那样面目丑恶的东西活着。

它们混进鱼箱里将其他的活鱼都缠死了,该宰。

杨光心底窜起一阵邪火,他捡起地上的刀,一步步地朝船舷走去,远远就见一只浑身都是粘液的怪物正将另一只怪物放进救生筏。杨光如今一看到那长长的触手便心生厌恶,正欲扑上去,又有东西从船舱里出来,月光下它的肚子很大,头却是佛像的样子,几乎一下就叫杨光僵在了原地。

佛头怪物的身材臃肿惨白,无比巨大,两只笑目圆睁,在月光下说不出的狰狞。杨光站在它的阴影里,觉得自己光是直视着这个东西,浑身的力气都要被抽走……而就在一片死寂当中,那只怪物看着他吐出了一些他听不懂的字眼,每一个字都嘶嘶作响,像是诅咒一样地往他耳朵里钻。

“菩萨.......别杀我。”

杨光嘴唇哆嗦,不知不觉中裤裆已经湿了,他看着佛头怪物低垂的眼,脑中的一切都开始陷入疯狂。

……。

视频里杨光的叙述越往后越支离破碎,讲到最后他整个人都在治疗床上抽搐起来,像是因为太过恐惧接下来发生的事,竟是无论周遭人怎么问,他都一个字讲不出来了。

赵大有将视频暂停下来,似乎是在艰难地消化:“所以说,3048在失事后,他们在船上储备了许多在风暴中捞起的鱼类,而后不久跃进号也捞出了海罐头,说明那片海域可能存在大量具有致幻毒素的鱼。3048的人吃了这些半生不熟的鱼类开始出现了失眠和幻觉,在杨光看,所有和他一伙的人都是鱼,不和他一伙的都是乌贼,然后最后他看到的那个怪物,我想多半就是......”

“是乌兰。”我皱眉道,“当时门德带着宋丽上了救生筏,乌兰身上戴着宋丽给她的玉佛牌,又大着肚子,杨光因此臆想出了那个怪物.......”

“所以他真的该死。”乌那格这时面无表情道,“对别人做了那样的事情,他就该死。”

在看视频的整个过程里乌那格一直很安静,但我知道他是有情绪的,尤其是提到关于他父母的部分,乌那格一捏拳头身上的铃铛就会很轻地响,赵大有听不见,但是我可以。

换位思考,如果是我的父母在船上我恐怕也没办法很快接受这个真相,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总算知道,之前他为什么看到你的玉佛牌会有那种反应了,他怕的其实不是你,是原来戴着玉佛牌的人。”

赵大有奇道:“按道理说,如果这个幻觉有很大一部分是由他的主观意识构成的,那乌兰为什么会一下从乌贼变成那么可怕的东西?之前杨光对乌兰明明一点都不怕......”

“那是他心里的妖魔,人的内心都是有妖魔的。”

我想到不久之前我在幻觉里看到的疯狗淡淡道:“他应该也知道自己之前对乌兰做的事情是不可饶恕的,既然迷信,就会相信冥冥中自有报应,所以最后才会在海罐头的侵蚀下进一步妖魔化乌兰的样子,更何况他也知道,那个佛牌既属于宋丽又属于乌兰,两个都是被他们所害的人。”

“他也知道会有报应。”乌那格咬着牙恨道,“早知道,我应该亲手弄死他......”

我心里叹气,虽说这小子的所作所为很多时候都不地道,但总的来说并不坏,就是个缺爱但不缺心眼的年轻人。我本想再安慰他两句,结果这时躺在一边的宋玲却低低地呻吟了一声,终于醒转了过来。

我心知这段录像后头没有补全的内容还得靠问她,宋玲醒的可以说正是时候,为了让她尽快彻底清醒,我伸手去按她的神庭和印堂。小时候每次早起练功脑袋不清醒,我爸就会用指头按这两个地方,我至今都觉得这其实可能和穴位没什么关系,以我爸的手劲儿,按哪儿恐怕都能叫人醍醐灌顶。

“我这是......”

宋玲给我按的一个哆嗦,立刻就睁开了眼,她给我们一路带着跑,如今简直大写的懵逼,我用手机灯光照了照她的脸:“我们下海了阿姨,还有点事情要问你……很重要的事。”

宋玲环顾四周,终于意识到我们在海上,她睁大眼吃惊道:“你们怎么会把我带到这上头?”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不过有一点你要知道,如果要是不想这个点下海游泳的话,最好还是先把我们的疑惑给解答了,这样对谁都好。”

我说着佯装要把她拉起来往下丢,宋玲像是一下回忆起了之前被我支配的恐怖,浑身绷紧道:“我说!我说......你们还要问什么......”